為了雕玉,她拋掉一切,包括她的小小傲氣,接受了大公子給予的一切,只要,能學到雕玉技巧。
原先,她真的是以為這樣的。
可在大年夜那晚,她才驀然明白,她的心,除了雕玉,又多了一樣——大公子!
一切,全都亂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真是為了雕玉才接受大公子的嗎?
那夜,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只能胡亂搪塞一句「再看看」。看,是要看大公子是不是真心;看,是要看自己到底是抱持了什麼念頭。
再下來,她真的用心在看。
她看到了大公子真心對她,她也看到她的內心,除了雕玉,還有大公子的存在。因為,她是那麼急切地想將自己的第一件作品,送給大公子。
雕玉,是她這一生不變的癡狂。
可,想急切地將生平第一件作品送給一個人,那代表什麼?
她的心,真的淪陷了啊!
那不入眼的玉指環,是她的女兒心。
她鼓起勇氣把它攤在大公子眼前,可他卻那麼不屑一顧地隨手丟了它!
他說自己是真心對她,她還能信嗎?
或許,今夜他隨手一扔,是他醉酒後的無意動作;可,那卻也讓她猛然領悟到,就算沒有這隨手一扔,他們的未來也是一路坎坷。
兩個個性完全不同的人,能無間隙地契合在一起嗎?
他,那麼一個完美無缺的人,真的不會用挑剔的眼光來審視她嗎?
今日、昨日,他或許會因為新鮮感,包容她所有的缺點,寵溺著她;可明日、後日呢?當他一點一點地看透她後、當他再也不覺得她新鮮後、當他再也沒了探索她的興趣後——
他會怎樣待她?
那時,面對她的,會是什麼?
他的挑剔眼神、他的完美無缺,注定了他與她的不能長久。
所以,到此為止吧!
或許,她還能尋回那個單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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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初春,儘管已花紅柳綠,可那夜風,依舊冷得凍人。
阿濤便在那夜的冷風中,病倒了。
除了酒醒後的聶修煒,沒有一個人猜得出,為何她竟在清玉樓外,冒著寒風呆站了整夜,最後不支倒地;更沒有人想到,一向溫柔如水的小姑娘,竟也有固執的一面——她不要見聶修煒,也不許聶修煒跨進她的臥房半步。
這是她病後所說的唯一一句話。
「怎樣了?大夫怎樣說的?」
被拒於門外的聶修煒一臉懊惱,高大的身軀不住地在阿濤門外晃來晃去,焦急地等待著房內傳出來的最新音訊。
三天了!阿濤已整整昏睡了三個日夜!
「她可又醒來過?有沒有說其他的話?」皺眉扯過出門換水的丫鬟春梅,聶修煒壓低聲音悶吼。
「沒……沒有。大夫說再過一個時辰,等藥效起了作用,阿濤才……才會清醒過來。」春梅結結巴巴,生怕一個措詞不對,惹這幾乎變成噴火暴龍的大公子,再一陣狂吼。
從沒見過一向沉穩儒雅的大公子也有發狂的時候,嗚嗚……還是少惹為妙。
「還沒醒來?這大夫到底行不行啊?」庸醫庸醫!都說了七、八回要醒了,怎麼還沒醒?
「快……快了吧……」
「快了?什麼快了?你站在這裡幹嘛?還不去房裡好好照料著!」一群飯桶!
「是,是——」嗚嗚……是大公子自己攔住人家的,怎又是她的不是了?
春梅哭喪著臉,沒有敢再開口辯解的膽子,只急急退了去。獨留下噴火龍繼續轉來轉去,恨不得將這光潔的大理石地板踩出坑洞來。
是他的錯!
他錯在那日聽了太多奉承偽話,他錯在那天灌下太多的杯中物,才一時飄飄然,大意地任由他的性子扔掉了阿濤送他的禮物——那枚看似普通的玉指環。
他在次日酒醒後,便已想起了一切——阿濤送他東西時的緊張羞澀、阿濤在聽他批評玉指環時的挫敗與失落、阿濤目睹他丟掉玉指環的傷心……
他當時以為阿濤會送他的禮物是向他表白她的心意——他,確實得到了,因為那被他隨手一拋的玉指環,便是阿濤的心哪!
是他傻,才一時看不清那小小玉指環的含義,才一時衝動地扔了它。
一頓悟,他猛嚇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地便往阿濤的房間沖,他要去向阿濤道歉,以他十二萬分的懊悔及愛意。
可,他依舊遲了一步。
一整夜吹著冷風,再加上傷心失落,阿濤,病倒了!
幾次的清醒中,她只說了一句話——她不要見他。
任他在門外如何拚命解釋、如何低聲哀求;任他衣不解帶、片刻不歇地在門外守了三日三夜;任他說了千萬句對不起,阿濤就是不肯讓他進房門一步!
他不敢硬闖,即便在阿濤昏睡時。
錯在他,在阿濤沒原諒他之前,他不要再傷阿濤的心了。
他一切依她,只站在房門口,半步不離。
可,硬生生被阻在門外的他,已被想見阿濤的渴望逼至發狂的臨界點。
阿濤現在怎樣了?是不是依舊在沉睡中傷心地流淚?心中是不是還在惱他、怨他?三日不曾進食過,她的身子還撐得住嗎?
儘管不斷有人告訴他有關阿濤的事,可,他沒親眼看到,豈會安心?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知道,阿濤在他心裡,到底佔了多大的位置。
他的心,再也盛不下其他,一個阿濤,已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掛念。
他渴望見阿濤一面,渴念的心揪成一團,渴念得幾要發狂。
可一切都是他的錯。因是他種的,再苦的果,他也得不猶豫地嚥下去。
他償還的方式,便是任由思念的烈火時時咀嚙他的心,直到阿濤原諒他的那一刻。
他急躁地轉來轉去,眸中思念的渴切,幾乎將那一扇門劈出一道縫隙來。
「大公子——」
「找到沒有?」他掹回身,急迫地迎上秦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