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高估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跟惠美子結婚這件事若不是經過我深思熟慮,我不會答應。我想要一個婚姻,借由這個婚姻,我可以得到的不只是筱田大老方面的奧援,我還會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妻子、兒女。我不會把它搞砸,惠美子是個各方面都能夠配合我的好對象。」
「那麼,我最近聽說有關初雪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常常去她那裡,前一陣子還傳出懷孕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你認真了。」
「認真?」貴之乾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我只是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那孩子流掉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不過這樣也好。」
「是啊!有了孩子問題就複雜了……」
初雪摀住自己的嘴,唯有如此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聲。
他們竟然這樣討論著她死去的孩子!?她跪倒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但是仍然止不住的顫抖、顫抖……
*** *** ***
她不知道自已是怎麼走出籐堂集團的。當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茫然的走在東京街頭。
臉上濕濕的,她下意識的碰觸自己。是淚嗎?竟然是眼淚
她又哭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淚?她以前是從來不會流淚的啊!
是什麼……是什麼改變了她?
是他。是他教會了她——愛……和痛苦……
有趣嗎?原來對他而言,只是在玩一場遊戲。
一場遊戲……卻推她陷入無邊的地獄。
她茫然的想著,淒然的扭曲了嘴角。
在行人匆匆的東京街頭,沒有人會注意一個失神的女子,也沒有人會停下來關心。某個路過的人碰撞了她的身子一下,她差點跌倒,卻也因為這樣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捧著那個食盒。
自己是用怎樣的心情做每一樣菜的,是用怎樣的心情把它們送到他的面前……
原來那是他完全不需要的。他現在在做什麼?也許正在跟未婚妻吃飯吧?不過那些跟她都沒有關係了,那是他永遠不會讓她加入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沒有她可以存在的地方。那裡有一個丈夫、一個妻子,也許還有兩個,或是三個孩子……
假如她不曾愛他,她不會渴望這些東西。
假如她不曾愛他,現在她不會連自己都失去了。
她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看到的事情不能當作沒有發生,聽到的話不能當作不存在。而如今,她已經不知道這個殘缺的、傷痕纍纍的自己,還能怎麼走下去……
「也許……已經到了盡頭了……」她失神的喃語。
她告訴自己,她也許已經沒有辦法做一個好情人了。
*** *** ***
她決定這麼做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天下午,她穿著自己最常穿、最讓自己覺得舒服的一套衣服,手上拿了一個小小的提包,裡面是她最喜愛的東西。
走出家門,門口的警衛看她一眼。她對他們笑了,笑得雲淡風輕。
「初雪小姐去哪裡?要不要派司機?」
「不用了。」她搖搖手。「只是到附近走走。」
警衛雖然不懂,為什麼從來足不出戶的初雪,會突然想要到附近走走,可是似乎也沒有阻擋的必要。於是他們說:
「我們陪你吧?」
「不用了。」她婉拒,禮貌但堅持。「我想一個人。不會有危險的,就在附近而已。」
她說的話沒有任何破綻,因此他們就這麼看著她離開了。
轉過一個街角,終於脫離警衛的注視,她往前走,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自由。
原來很容易,只要走出去。原來囚禁她的不是這座高牆、不是門口的警衛,是她自己的心,是她自己願意被囚禁。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她到現在才體會到?
熟悉的和弦鈴聲響起,初雪才發現不小心把帶習慣了的手機也給帶出來了。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她搖搖頭,還是接了這通電活。
「喂?」
「是我。」
一樣不可一世的口吻。初雪苦笑。
「今天晚上去找你。」
「嗯。」她淡淡的回答。已經……是跟她沒有關係的事情了。
「聽說你中午幫我準備了便當。」
「是啊。」
「一定都是些我愛吃的。真可惜,我很想吃。」
是啊……可惜了呢!可惜那些食物……也可惜了那些料理的心情。
「不過沒關係。晚上我去的時候,你一定又會準備一大堆吧?」他笑了起來,篤定的。
他沒再說什麼就掛上了電話。
也許他晚上來的時候會大失所望吧?初雪想著。不過其實這也只是習慣的問題罷了。以他的財富,哪種料理吃不到呢?
她並不是無可取代的,她的存在與否,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將手機隨意丟棄在路邊的垃圾桶裡,繼續往前行……
第六章
一年後
晚上十點。籐堂集團總部仍然燈火通明。那不是特別奇怪的現象,為了能在這個本國最具競爭力、最有前途的公司裡出人頭地,每個人無不拼了全力,原因是集團的總裁也是這樣的人之一。
簽完最後一個文件,籐堂貴之將鋼筆往桌上一丟,往後躺進牛皮椅裡。
連續數十小時的工作,就算他的體力再過人,也會感覺疲憊。
織田敲門走進辦公室,悄悄收走他桌上的文件夾。
看見籐堂貴之不知在想什麼,木然瞪著落地窗外的夜景,織田暗暗為主人憂心。
「您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是不是要我去安排車子讓您回家?」
回「家」?那算是「家」嗎?籐堂貴之嘲諷的想。
「不用了。」
一年前結了婚。但婚禮過後,夫妻兩人過的就是各自獨立的生活。那是惠美子在結婚前夕跟他達成的協議。
外表溫順的惠美子,並不如他預期的是個柔弱、沒主見的女人。她對他說了她有一個相戀多年的男人,她對父母安非的婚姻很憤怒卻又無能為力;而他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