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你們是一塊長大的,棄悠還是我唯一允許可以同你一道進出的男子呢。」傅林笑得心無城府,好似真的沒發覺兩人的明爭暗鬥。
「是哦……」她勾起唇,笑得很冷。
唉唉唉,昏庸的老爹,肯定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就算她說出口,爹也不會相信,在爹的心裡,就是比較偏袒他。
「你同棄悠聊聊,我去差廚房準備晚膳。」
「爹,我同他沒啥好聊的。」
不要啦!她才不要同他一起待在這裡。
「怎會沒有?」傅林走了兩步,回頭笑睇著她。「你不是說布坊忙不過來,想找個管事?有棄悠這個大總管在,哪裡需要再找管事?畢竟這兒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傅搖光面有難色。
「同他聊一會兒吧,你不是已經許久沒見到他了嗎?」傅林說完,逕自走到外頭的渡廊。
傅搖光張口欲言,又無奈地閉上嘴。
唉!爹真的老了,分不出是非善惡就已經夠糟了,居然連她的心思都不懂,真是教她欲哭無淚。
「怎麼?把鋪子搞成一團糟,在煩惱不知道要怎麼交給我嗎?」
身旁突地傳來他戲謔的聲音,她動也不動地瞪著前方,瞪著外頭已點起燈火的林子。
她寧可看著花團錦簇的花園,也不想瞧他一眼。
「誰要把鋪子交給你?」她冷哼一聲。
他是回來幫差的,還真以為他是回來接任的……呿!她還在這兒呢,當她死了不成?
要是他有本事的話就野心大一點,去把大姐和二姐的份給搶來,老搶她的小門面,有啥好威風的?
「不過是早晚的事。」他大剌剌地在她身旁坐下。
她側眼瞪去。「誰准你在我身旁坐下?」
三年前他要離開杭州時,儘管囂張倒還懂得分寸,怎麼如今再碰頭,他竟變得肆無忌憚?
「不成嗎?椅子不就是要拿來坐的?」抽出繫在腰間的扇子輕搧著,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瞅著她,唇角的笑意更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她。「敢情三小姐都是站著看啊?」
「你!」她氣得直跺腳。
瞧!爹才剛離開,他便立即現出原形。
來人啊!快來瞧瞧啊!他說起話來竟是這般不可一世、囂張狂傲,這才是他的本性啊……嗚嗚,怎麼旁人都瞧不見他的原形,唯有她倒霉透頂,明明不想瞧見,偏偏教她瞧見了。
他想要把眾人蒙在鼓裡,怎麼不連她一起蒙?
「明兒個還請三小姐交出帳本,好讓我對帳。」
他仿若壓根兒不把她放在眼裡,自顧自的做下決定,好似他才是做主的老闆。
「我為什麼要把帳本交給你?」她不禁發噱。
反了、反了!這是什麼世道?這個自外頭撿回來的棄兒,現下已經快要爬到她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不對!他根本就是明著在她面前囂張,壓根兒沒將她放在眼裡!
「是老爺要我對帳的。」他的理由天經地義。
「嗄?」她不由得一愣。
阮棄悠不疾不徐地抬眼睇著她,似笑非笑地道:「該不會是三小姐把帳弄得一團糟,所以不敢拿來給我瞧?」
「你在胡說什麼?」
她有什麼不敢的?不是她自誇,自她三年前接下布坊的生意至今,未曾讓布坊賠了生意,反倒讓布坊賺進白花花的銀兩,只是他人在蘇州,沒瞧見罷了。
「那麼……小的拭目以待。」
「你……」可惡,他分明是存心激她!
瞧,他笑得多麼奸詐!
傅搖光瞪著他可惡的笑臉,好似正等著看她笑話一樣,心底便升起一股無明火,然而現下卻不是發怒的時候。
年關前,因為生意好得不得了,她天天忙得暈頭轉向,所以七八本帳本還丟在一旁,睬都不睬一眼,如今要對帳,不是擺明要她的命嗎?
不管了!她裡子、面子全都要。
要帳本沒問題,她定會如期交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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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得上是杭州首富的傅家,宅院佔地之廣,可以切分成數座院落;自外頭圍牆瞧來,飛梁翹簷、樓台層疊、林木居中,更有一整片杏林環上一圈,教外頭的人難以窺視裡頭的景致,只曉得要將傅府走上一圈,沒半天工夫,也要兩個時辰。
這麼大的宅子,個個主子有各自的院落,院落裡亭台樓閣、假山流水都有,甚至有一座人工湖泊貫穿了四座大院落,一堆不知道幹什麼用的亭子更是佈滿人工湖泊;因為近來流行橫跨式的拱橋,傅老爺子也不免有樣學樣,在各個院落間也架上數座,上頭再建一座奢華的亭子,閒暇時便差養在府裡的戲班到他的院落唱曲兒,搞得鑼鼓喧天、絲竹穿霄。
但是那都不打緊,因為那是在他自個兒的院落裡,吵不著他三個寶貝女兒,然而……
人在書房的傅搖光張大泛著血絲的眼眸,直瞪著院落外頭的燦亮燈火,氣得雙手緊握成拳,不雅的咒罵聲喃喃自口中逸出。
照道理不該會吵到她的,因為她的頤心水榭位於宅子北方,離爹的院落該是最遠,可不知道爹到底在搞什麼,居然在南邊的軒樓用膳,而後又跑到大姐位於東方的碩閣品茗,再到二姐的弄雨樓聽曲,如今不知怎地,現下整團戲班全跑到她的院落了。
吵死人了!分明就是要吵得她明兒個交不出帳本。
用過晚膳之後,她便立即趕回書房,為的就是要在明兒個將所有帳本交給阮棄悠,誰知道用過晚膳之後,爹居然還多事地招待他,說什麼要為他接風,就連姐姐們也難得地瞎攪和。
唉!他們全都教他給騙了。
他才不是什麼斯文之輩,他根本就是個雙面人,只在他們面前扮溫順而已,可是……她說的話根本沒人會信。
他們寧可信阮棄悠也不信她,她好可憐!
如今為了賭一口氣,她打算在今兒個將所有帳本都整理好,誰知道他們竟陪著他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