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次能如往常一樣,兩人平安地戰得平手,這樣雙方就能在日落時分各自打道回府了。
這思緒尚未自夏孟哲腦中消退,警訊已傳來,數道烽煙分別自周圍的山林間升起,火焚的氣味隱隱可聞見。
守在要道的一莊一堡弟子在幹什麼!?夏孟哲正打算命人前去查看,遠處傳來的金戈交擊聲令他眉間的皺折更深。
李巖似乎也察覺到不對,方一轉眸,棋盤巖上變生肘腋。
「不好!」夏孟哲大呼一聲已來不及,只見一道黑影凌空飛昇到巖上,落在呂笑天背後快速發掌。
當他和李巖雙雙趕到,他只來得及截住被那掌的威力擊飛出去的謝擎天,鮮血自謝擎天口鼻狂湧而出,夏孟哲當機立斷的從懷中取出續命金丹餵進他口裡,再替他診脈。
指下斷續的脈息令他臉色大變,心沉到谷底。
第一章
熏人的香風拂過耳頰,將一陣曖昧的私語低低的送進謝鋒鎏耳裡。
他挑眉帶笑的眼眄向左側以送菜為名傳遞幽會密約的美婢紅唇,引來嬌俏的人兒頰面升起紅暈,同時銜過右側美人親手奉上的美酒,不忘遞給她一個浪蕩笑容,迷得人暈頭轉向之際,再將流轉的眸光朝正面領著舞妓翩翩飛舞、緊緊吸引住在場酒客的樓蘭閣紅妓花舞孃看去,無言的傳送他的允約。
好一個花舞孃,善睞的明眸似笑非笑的在翩若鴻驚而起的袖影裡大送秋波,使得他有些酒意的腦子又暈沉了幾分,只見她回身轉佩,裊裊纖腰如水蛇般舞出妖嬈的風情,那種輕靈優雅卻不失煙視媚行的步履姿態迷得在場酒客心蕩神馳。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是見過花舞孃的男人,有哪個不想一親芳澤,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他當然也想。
謝鋒鎏邪邪的勾起唇,看著花舞孃領著眾舞妓在樂聲中緩緩退下,與她再次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目光。
等我呀……
那雙如絲的媚眼無聲的傳遞著情意,謝鋒鎏自然是當仁不讓的領受,不忘以眼神示意他絕對會赴約。
於是,當歌舞聲歇,他以如廁為由向友人告了聲罪,跟等在外頭的貼身小廝萬福交代了聲,到茅廁繞了一圈,帶著酒意依照那名俏婢女的指示,往花舞孃約他相見的廂房而去。
轉過第三道迴廊,離樓蘭閣大廳交織著樂聲人聲的喧嘩越來越遠,替代的是某種安靜的曖昧氛圍。有的房間仍是燈火通明,從微微敞開的房門可以見到侍婢、小廝穿梭送菜,鶯聲燕語中夾帶著男子充滿情慾的調笑聲;有的房間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小燈,門是緊緊合上的,仔細聽說不定可以聽見低低弱弱的男女喘息;還有的房間雖有微弱的燈光,卻是悄無人息。
謝鋒鎏停步在長廊盡頭的廂房門口,靜默的聲息正屬於第三種的悄無人息。他懷疑自己是否走錯房了,就算花舞孃人未到,也該先遣個小婢來呀,還是她正躲在裡頭等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心念電轉間,他伸手碰觸精雕細琢的門板。
咿呀一聲,門朝裡開,他跨進門檻,首先進入眼瞼的是桌上的酒菜,接著看到雕花架子床上懸著的大紅銷金撒花帳子已經放下,帳中隱約有道優美的身影。
他全身血液為之沸騰,原以為花舞孃會被前廳的酒客絆住一陣子,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人已經在房裡等待了。
就跟他一般迫不及待。謝鋒鎏掩不住得意的咧嘴笑。
他對自己的男性魅力向來自信勃勃,放眼樓蘭閣的尋芳客有哪個及得上他少年風流、溫柔多金的?怪不得連那花舞孃也抵擋不了他的魅力,主動邀他做人幕之賓。
他挑高眉,閂緊房門,嘴角邪惡的揚起,踩著暈沉的腳步朝床裡的佳人走去。
「美人兒,勞你久等了……」色迷迷的眼光彷彿可以穿透那層帳簾,看見花舞孃只著了件貼身衣物熱情如火的等待他的降臨。這使得流淌在他血脈裡的液體更加的滾燙灼熱,刺激著胯間的情慾勃發。
「我來了……」在逸出一陣低沉愉悅的笑聲同時,謝鋒鎏伸手抓向大紅銷金撤花帳子,桃花眼中盈瀟如炬的欲情,迫不及待的想上床與佳人溫存。
他探身進帳簾,還不及看清楚床上佳人的媚態,只聽見有人大罵一聲:「無恥淫徒!」雪白的掌影夾帶一股威稜的力道閃電似的擲來,啪的一聲把他盈盈帶笑的俊臉打得歪在一旁,身體朝床下跌去。
震驚之餘,他只能感覺到臉頰熟辣辣一片,嘴裡有股腥氣湧出。在渾噩中眨了好幾次眼方能回神,明白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體內迅速燃起一團火。
他困惑又憤怒的爬起,打算回床上找打他的人算帳。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砭骨刺膚的冷芒無情的自帳中燦射而出,嚇得他魂飛魄散的往後退。
真是夠了!
帶著這意念的身形尚未站穩,劍光如影隨形的緊躡而來,謝鋒鎏被咻咻作響的劍氣攻得左支右絀,來不及看清對方的身影,就被逼得在地面滾了兩圈,還差點被劍尖刺中。
這是怎麼……
整個意念都來不及在腦中完整形成,從地面快速彈起的謝鋒鎏只覺得耳垂微痛,冰冷的劍刀從身後貼著他頸子劃過,帶來些微的刺疼。他驚恐萬分的僵在原處,眼角餘光瞥到一柄三尺青鋒斜斜架在他頸子上,順著劍身看去,只見一隻欺霜賽雪的小手穩穩握在劍柄上,他小心翼翼的將頭轉過去看,不由怔住。
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這麼一雙眼睛。
本來以為能在他猝不及防下甩他一巴掌,又用這麼狠准的劍法打得他無招架之力,這人定然是江湖中頂尖的殺手,豈料迎視他的竟是一雙稚氣未脫的清澈如水眼眸,只是裡頭流動的並不是如水的柔情,而是如炬的液體火焰,正混雜著憤慨及輕蔑的情緒席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