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現在……」憂慮的心情如今只有空間容納父親的安危,其他人、事只得以後再說。
「大哥的傷勢雖然沉重,但總算撿回一條命,只是……」
「只是怎樣?」他顫抖著唇問。
夏孟哲深深看他一眼,表情沉痛的道:「大哥經脈受損嚴重,如今內力全失,如果沒有妥善的治療仍有性命之危,我打算送他到藥王谷養傷。」
「藥王谷?」他聽了一怔。藥王谷是武林聖地,聽說,藥王不僅醫術過人,武功同樣深不可深,他的妻子玄機仙子更精通奇門八卦,谷內不僅遍植藥草,也充滿要人命的機關,是以再兇惡的狂徒也不敢輕攫其鋒。
「是。藥王已經允許我們進谷了,所以……」夏孟哲邊道,邊扶起謝擎天的身體,讓他能枕著堆高的枕頭勉強坐起。「鋒鎏,這就是你爹急著召你回來的原因。我必須陪你爹到藥王谷休養,擎天莊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自為之。」
「不……」他慌亂的搖頭,看向父親。
「鎏兒……」謝擎天緊握住兒子的手,儘管有太多的不放心,但孱弱的身軀根本容不得他說不。「莊子要交給你了……」
「爹……孩兒扛不起呀……」事到如今,他只得向自己承認,他一直是個任性、不懂事的兒子,以為父親能庇蔭他一輩子,從來沒想過要獨自撐起自己的天。
「扛不起也得扛!」謝擎天對兒子的孬樣感到悲憤,都到這種時候,他還不肯振作起來嗎?「爹是再也護不了你了。鎏兒,該是你像個男子漢的時候!」
「可是……」他空空的腦袋根本不曉得該怎麼當男子漢呀。絕不是像以往般只懂得花天酒地就行,莊中的生活營計、擎天莊在武林的聲望、還有偷襲父親的兇手……這些都得他來做,問題是他不知道怎麼做呀!
看兒子捧著頭難過的樣子,謝擎天的心刀割般的疼,連忙向義弟求助。
夏孟哲喟歎了聲,他是早有準備。「靜兒過來。」
被點到名的姚靜心不甘情不願的來到床前。
謝擎天欣喜的望著他,對兒子道:「孩子,知子莫若父,我也曉得以你現在的情形是扛不了這個重擔,所以爹都幫你安排好了。我們到藥王谷後,武事方面你可以仰仗中野,其他方面就得聽靜兒的話了。論起文韜武略你是樣樣不如他,幸好靜兒念在你二叔的份上願意留下來幫你。」
靜兒?他狐疑的抬起頭,發現那雙清澈卻又神秘的黑眸正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回視過來。
「他是……」這個疑問壓在胸口有一整晚了,謝鋒鎏看向父親與夏孟哲尋求解答。
「靜兒是你二叔的孩子,他深得藥王夫婦的真傳,這次是看在你二叔之面才出谷相助,委屈自己拜我為義父,並願意留下來襄助你接掌擎天莊的莊務。鎏兒,你可千萬不要辜負為父的安排呀。」
謝鋒鎏抿緊嘴,心裡極不是滋味。父親就這麼看不起他嗎?雖然見識過姚靜的手段,可他不認為眼前乳臭未乾的小子會有什麼能耐可襄助他!
「靜兒……」
謝擎天朝他伸出手,姚靜在父親的示意下,只好將小手伸過去給他握,神情有些莫可奈何。
「靜兒,義父就將鋒鎏托付給你,我知道這麼做很難為你,可是除了你外,我真不知道誰可以托付,這時候我方能體會劉備向諸葛亮托孤的那種心情。」
「義父……」姚靜靈秀的眼波朝謝鋒鎏看去,端麗的嘴唇委屈的撅了撅。「就算您真把我視為諸葛亮,但別忘了即使是他,也扶不起阿斗呀,就怕大哥不聽我的。」
什麼話嘛!敢情他--
「你很過分喔!竟敢拐著彎罵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謝鋒鎏氣得全身顫抖。
「我哪有罵你呀?」他頑皮的吐著香舌。「你年紀比我大,長得比我高,照理是比劉備托付諸葛亮時的那個阿斗強呀,又不需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拔你。」
「你、你……」什麼一把屎一把尿的,當他是什麼!?
見他氣得眼睛冒火,姚靜臉色一整,接著說:「如果你不想像阿斗那樣,就得當著義父面前發誓,說你會聽我的話振作起來。眼前的情況再不容你胡鬧下去,擎天莊的重擔就落在你頭上,你扛不起也得想辦法扛,這道理你明白嗎?」
這番話說到他心坎裡去,他的確沒有退路了,但要怎麼扛?
「鎏兒……」
父親心急的呼喚讓他回過神,謝鋒鎏不忍受傷沉重的父親還要為這件事傷神,只得硬著頭皮點頭。
「孩兒謹遵父命。」
「我放心了……」謝擎天欣慰的緊握住兩個孩子的手,擎天莊的未來就靠兩人攜手同心。
身心一放鬆,他沉沉睡去,但對於謝鋒鎏與姚靜而言,卻像一個大石壓在身上,用頭焚心痛來形容也不為過。
要怎麼扛起這責任?謝鋒鎏無助的想。
要怎麼教他坐穩擎天莊莊主的位子?姚靜一個頭兩個大。
可以知道的是,未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將阿斗調教成英主,是連諸葛亮都辦不到的事。不過,對姚靜而言,越艱難也就越富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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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擎天在義弟夏孟哲及藥王谷派出的高手護送下,秘密前往藥王谷。
心情低落的謝鋒鎏頓覺失去依怙,對未來感到茫然不可期,渾噩的腦子還整理不出頭緒,隔天便被迫面對擎天莊派駐各方的大小帳房。
雖然知道父親這些年來在夏孟哲的輔佐下,名下的產業生意興隆,也約略曉得是哪幾種營生,但從來都懶得接觸。是以當他坐在父親的位子面對一隻雙目露算計的精明眼睛,聽他們報告名下產業的狀況,頓時有種陷入霧障裡的茫然,兩鬢的太陽穴大大的劇痛了起來。
倒是一旁的姚靜顯得氣定神閒,總是恰合時機的點頭、蹙眉,彷彿底下人的一言一語都在他的掌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