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瞪大眼。敢情他說的話,丁瑀君全沒聽進去?
他好氣又好笑,只好斬釘截鐵的再說一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對你沒有情意。」
「現在是沒有,但將來會有的!」她心中一挫,仍固執的說。「我知道你一時間無法對呂鍛金忘情,也不怪你。但只要我們遠走高飛,離開這是非之地,相信你會被我的真心感動。」
「你太異想天開了,我與丁瀚霖有殺師之仇--」
「可你根本不是爹的對手呀!」
「就算會死在丁瀚霖手中,我也一定要為師報仇!」
「傻瓜!」她氣得咬牙切齒。「你這是自找死路!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不該白白送死。這是呂家的仇,該報仇的是呂鍛金。等她將來嫁給姚靜,自然由她那位聰慧絕倫的夫婿想法子報仇,你這個做人師兄的能搶呂家女婿的光彩嗎?李巖,我們一塊走吧!為了你,我可以不要爹爹,只求跟你廝守。」
「你,你還是不瞭解……」李巖漠然的回答,眉宇同有種無可掩飾的倨傲,就連微揚的唇角都帶著淡淡的嘲弄,臉上的神情好像不是在回話,只是努力的在克制心中的不耐煩,彷彿對她熱烈的表白難以忍受。「公主的心意我除了抱歉外無話可講。道不同,不相為謀,水裡的魚怎知天上飛鳥的想法?明知丁瀚霖的火雲掌霸道無比,我豈能求一己之安逸,而將報仇的重擔丟給師妹和姚靜,讓他們面對凶險?而且我對公主毫無情意,更不能害你背負不孝之名……」
「你會愛上我的--」她仍不放棄的想說服他,就不信以自己的美貌及真心打不動他岩石般的心!
「不……這世上除了他以外……」一抹滄涼的笑意溜竄在嘴角,雖不知這情苗是何時生起的,只曉得在發覺時,情根已深到無法自拔,如今更難回頭。
丁瑀君臉色一變,以為他口中之人是指呂鍛金,重新燃起希望的芳心再次嘗到絕望的挫敗。
直到此刻,她方覺悟到李巖對她的無情。連她自負的美貌都打動不了他岩石般的心,她的投懷送抱在他眼裡比妓女還低賤,他根本不要她,連一絲絲的情意都沒有!
「為何你這麼固執?連試著接受我都不肯,一心只想著呂鍛金?我才可以救你呀!」她緊握著拳頭,悲憤的哭喊。
「我無能為力。」他苦笑的回答。
「無能為力」四個字徹底的擊垮她,丁瑀君搖搖欲墜,眼中酸澀無比卻哭不出來。
「即使會死,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她聲音破碎的問。
「我很抱歉……」
她無力的閉起眼眸,在屢挫屢敗中,徹底喪失自信。為什麼他連委曲求全都不肯?為什麼他連說謊騙她都不願意?他就這麼一心求死,只為呂鍛金?
「為了她,你可以不要我,不要自己的命?哈哈哈……我丁瑀君認栽了!枉我自認是天之驕女,大理第一美女,竟連呂鍛金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她不但有哥哥的癡情相護,有你的以命相守,又得到聰明俊秀的姚靜鍾情!天呀,我哪裡比不上她?」
「你冷靜一點!」李巖知道她誤會了,但這種事他實在沒法跟她解釋清楚,僅能放柔聲音安慰她。「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
「不用說了……」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但心中的苦只有濃沒有減淡,迷濛的淚眼冷洌如寒夜裡的霧。「為了她,你連一點點希望都不肯給我,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李巖,你好樣的!」
「沒錯,你的確是好樣的!為了姓呂的女兒,任我丁某的女兒苦苦哀求,連最後的自尊都賠上了,的確夠瞻!」
陰森冷凍的語音飄來,李巖全身因仇恨而熱氣沸騰,丁瑀君則像被雷打到似的僵立當場。
鬼魅般的黑影閃進亭內,箕張的手掌毫無預警的伸向李巖。
第三章
熾熱如火焰的掌風當胸而至,好個李巖,憑靠著練武人的直覺及銳利的眼光,從來人身形肩膊的微妙變化中,預先感應到對方的攻擊行動,間不容髮的閃過這記致命的掌力。
噗的一聲,霸道的掌風掃中圍繞著涼亭的簾幕,紅色布料呼的燃起火苗,很快就燒破了個大洞。怵目驚心的火勢讓人不禁要想,如果那掌力是打在自己身上,怕不當場變成火燒人了。
丁瑀君發出無助的啜泣聲,看著父親一擊不中後,掌勢像會轉彎似的,再次攻向李巖。後者則在閃身避開的同時,拔出了隨身寶劍,快逾閃電的劍招連綿不絕,暫時阻擋了丁瀚霖的掌勢。
涼亭就那麼一點大,丁瑀君很快便被兩人交手產生的力場逼出亭外,夜裡風寒露重,她嬌弱的身影在風裡輕顫,先前被火雲掌掃中的帳幕燒出嗆人的煙霧。
她被煙氣熏得眼睛酸疼,仍勉強集中目光,看向亭內的打鬥。
夜風助長了火勢,圍著涼亭的帳幕迅速燎燒,冒著火焰的布料不時被場中交戰的兩人發出的劍招、掌風捲掠、震飛,往四面八方彈射開,還差一點就打中了丁瑀君。
幸好寒潭一帶冰冷潮濕,著火的碎布尚未著地,就在霧濕的空氣裡失去熱度,僥倖帶著熒熒小火飄落葉面、蘆葦叢裡的布料,也被其上的濕冷熄滅。
可從丁瑀君這個角度看去,披掛著布簾、以大理石砌成的涼亭看起來就像被火焰包圍住,亭內如兩道閃光快速交錯往返的身影像在火焰裡舞蹈,一場要命的死亡之舞。
這影像令她分外心驚,幾乎可以預視到父親扮演的死神,就要一掌斃了李巖。
她感到頭暈目眩,腦中的想像卻片刻也停不下來。
亭內空間狹窄,父親的火雲掌威力強猛,時間一久,李巖怕是支撐不下去,要是被火雲掌打中……一股火焚似的難受襲上胸口,可怕得讓她幾乎要當場崩潰。
不,她不能坐視李巖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