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蘭看著蕭宛玥眼下有黑圈,似乎沒睡好,不禁心疼起來,待秀兒端上茶水退下,才道:「怎麼不該來?雲熙闖了這麼大禍,要不是清芷還在昏迷,他早就負荊請罪來了,伯母想你這幾天定累得很了,我不來看看怎麼行?」
蕭宛玥只點頭算做回答,望了內室一眼,正好丫頭秀兒領著大夫走出來,她迎上前去問道:「大夫,舍妹情況怎樣?」
那大夫頗為難的搖了搖頭。「這……二姑娘身上不過皮外傷,無啥大礙,服藥便能痊癒,只是……」他捻了捻鬍鬚,不住搖頭。
蕭宛玥見狀,便忙道:「大夫,您便直說罷。」
那大夫抬起頭來,歎了一口氣。「令妹的右腳跟因為從高處跌落而受到嚴重的傷害,今後……可能會不良於行,也就是說,走路可能會有點破。」
「什麼?!」方如蘭不禁脫口而出,一個好端端的女孩竟然會變成這樣,真是作夢也想不到,她身子晃了兩下,秀兒見狀忙過來扶住她,方如蘭力振精神,轉頭便看到蕭宛玥面容慘白的跌坐在椅上,一陣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她忙又向大夫問道:「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了嗎?」
「噯……老朽已盡我所能,還望二位看開點……」他又歎了口氣。「是禍躲不過啊!」
「是禍躲不過……」蕭宛玥低低地復誦大夫的話,她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開眼的時候,已教人看不出心底情緒。
「我明白了,大夫,勞煩您了,我會請人過去抓藥的,秀兒,送大夫一程。」
「是。」秀兒幫忙提起了大夫的藥箱,兩人走出東廂房,宛玥則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穿出月洞門後,才又回身欲入內室。
方如蘭見她沉靜的姿態,不由得暗自憐惜,這女孩兒多麼識大體啊,即使是這麼大的事,也能冷靜以對,果然有主母之風,當雲熙的妻子真是再適合不過了,雲熙……想到他方如蘭就心煩,他不小心讓清芷變成了跛腳,宛玥會原諒他嗎?
看來,還有重重難關要過啊!
展雲熙真是懊惱極了,事情怎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他不是有心傷人,卻讓一個好端端的女孩成了這樣,他站在月洞門外,看到大夫出來便問了詳細情形,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結果,本來他要闖進去看蕭清芷情況如何,卻硬被丫頭秀兒攔阻下來。
「大少爺,你不能這樣就入內啊,蕭大小姐也在裡面啊!」秀兒瞭解他的心情,無奈男女有別,主人未相請,她可不能讓他進去。
展雲熙惱怒的甩了甩袖子,在月洞門前走來走去,秀兒也不大忍心,便說道:「大少爺,夫人就在裡面,等一下她就會出來了,到時候你可以請夫人等蕭二小姐好一點再陪你去看她呀,啊!夫人來了。」展雲熙聞言回頭,忙迎上前去。「娘。」方如蘭抬頭看見兒子,不免有氣。「你還有臉來?不怕人家拿掃帚招待?」
展雲熙卻像完全沒聽到似的。忙問道:「娘,你看過清芷,她怎麼樣了?」
方如蘭不理兒子伸手想攙扶她,逕自往前走去。「她怎樣你不是最清潔嗎?等你爹回來,可有得你受了!」她一想到宛玥的神情便忍不住要擔心,與其說是在意清芷的傷,倒不如說她更在意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宛玥對雲熙的看法。
展雲熙當然不知道母親心中的想法,對於那些氣話,更是充耳不聞。「娘,清芷她的腳,真的會跛掉嗎?」
方如蘭聽到這話,回想躺在床上的清芷,她自己只有兩個兒子,本來對女兒就諸多喜愛,只是宛玥是她名正言順的未來兒媳婦,而且知進退識大體,方如蘭寵愛之餘不免冷落了清芷,現在看她那副模樣,一股母性本能使在她的心頭生起,言詞方面不免多了憐惜。
「娘問了劉大夫,他說要好是難了,不過只要日後勤練走路,或者輔以枴杖,還是可以走得很順利,哎……一個好好的女孩兒家……」她說到這又回頭狠狠瞪了兒子一眼:「你這孩子性喜促狹,沒一時半刻有個正經,現下闖了禍,到底改是不改?」
「娘,孩兒知錯,您就別再訓我了,我已經自責不下數百次,為什麼故意為難她。」展雲熙不住的敲自己的額頭,雖然不是有心,卻總覺得自己罪無可逭。
「罷了,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事情既已發生又能如何?待你小妹子醒來後去好好向她賠罪,日後須得多關照她,懂麼?」她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怎麼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罷,只是一想到蕭清芷將來走路還要拿支枴杖,方如蘭簡直又是心疼她又是生兒子的氣。
「娘,您怎麼了?」看著母親一臉疲憊的樣子,展雲熙忙去攙扶,方如蘭閉閉眼在原地歇了一下,才睜開眼睛。
「怎麼了?還不是被你弄的。」
展雲熙雖知道這是遷怒,卻也無法辯駁,嘴角泛出一抹苦笑,回首遙望了東廂房一眼,扶著母親回房去。
第二章
蕭宛玥拿著晚飯走進內室,蕭清芷坐在床上,見她進來忙道:「姊姊。」
蕭宛玥看她要走下床來,忙阻止她。「別動,在床上休息就好。」
「在床上吃飯有點不方便。」
「我餵你罷。」蕭宛玥在床沿坐下,端起熱粥舀了一口在唇邊吹涼。
蕭清芷看著姊姊的動作,卻想到母親,從前她感冒的時候,母親也是這般對她的,在床沿端著碗,一口一口吹涼送進她的嘴裡,而宛玥姊姊好像熟知母親每一個小動作小細節似的,好像……真的好像,她下意識的張開口含進那口熱粥,眼眶有點潤濕。
「怎麼了,不舒服嗎?」蕭宛玥以為她燒還沒退,伸出手來按住她的額頭,蕭清芷感到她手掌的溫度,忍不住抖瑟一下。
「姊姊,你的手好冰。」這也是她唯一和母親不同的地方,母親的手總是暖烘烘的,蕭宛玥聞言縮回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