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考慮?」吞下一口紅酒,欣賞她一直合不攏的嘴巴,那兩扇紅唇,吻起來一定比想像的更好。
「是啊!帶我出門可能會有一些麻煩,比如我會暈機、認床,比如我聽到意大利人那種硬在喉嚨問的咕噥腔調會想吐,比如我有黃種人的驕傲,會歧視他色人種……我想,你或許可以想想有沒有其他更適合的……」
「我有說過你可以考慮嗎?」淺笑一聲,他推翻她的若干麻煩。
「我沒有考慮空間嗎?」嘴巴張得更大了,這情勢擺明了就算是死棋,也得落子。
「有,你可以考慮跟我出差或是辭職。對了,我有沒有跟你提過,你巳經通過試用期,成了龍馭正式職員,從下個月起,除了你的薪水調漲百分之七十外,每年還有紅利和股票可以領。」
紅利、股票和……百分之七十的調薪,那不是……十一萬七!
阿爸說想貸款買下旺枝仔伯的果園,又怕繳不起貸款;老哥考上醫學系研究所,研究費高得嚇人,他們正愁著學費從哪裡來,這一加薪,所有的擔心統統不見了。
其實、其實……在拍拍屁股走人之前,能多賺一點何嘗不是好事一樁。何況,陪老闆出公差本來就是秘書的工作之一,沒到過意大利,出去見見世面也好,說不定交個黑手黨大哥當男朋友,老闆就不敢再隨便欺凌她。童昕開始為自己
的隨行合理化。
「考慮好了嗎?」童昕的貪婪盡收他眼底,人為財死,女人為了錢能做的犧牲,鐵定比人類所能想到的還要多。
「報告總裁,我去!」
「很好,下個月七號。」低頭看她眼前原封不動的冰淇淋,皇甫機搖搖頭,挑嘴女人!
***
趕到醫院,皇甫虎抱起病床上的子柔,心疼溢在他眉間。
「又瘦了,是你不乖還是護士不盡責?」
「別氣別氣,我很努力吃,黃小姐很努力喂,只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我想會不會是癌細胞把我的養分統統吃掉了?」
「不會!醫生說你的情況很好,那些壞東西全被控制住了,是你自己不聽話還四處賴別人。」 把果汁湊到她嘴邊,逼著她喝下一大口。
「虎……我……我想回家。」嬌弱的手攀在他寬寬的肩上,不想死、不想離開他,她好愛好愛他,可是它們全要跟她作對,不讓她平平安安,不讓她回家,不讓她待在他身邊一點一點享受他的寵愛。
「可以!」捧起她小小的臉,也捨不得、真是捨不得的,好好的一個女孩變成這樣,她,可是從她一落地,他就真心疼愛的女孩啊!
「真可以?不是說謊?」細細的柳眉,揚出一季歡喜。
「我問過醫生,他說下星期三就可以出院。我會趕在那之前回來,接你出院。」
「你要出國嗎?」
「對!到意大利,明天的飛機,所以這些天我都不能來看你,你會不會又不乖乖吃飯,把自己弄得瘦骨嶙峋?」
「不會、不會,我要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一出院後,我就再不要回來,我討厭醫生、討厭護士、討厭這種充滿醫藥味的房間!虎……我們不回醫院來了好不好?」
「說傻話,連我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住進醫院,何況是你這個不愛惜自己的壞女生?」揉亂她一頭及腰長髮,他無法停止疼愛她。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在追著要她吃飯、強迫她不能吃糖,她老是在前頭惹禍,然後他跟在後頭收抬。
常常她哭得一身眼淚鼻涕,抱著他的腰,一次次控訴,說她媽媽是巫婆,不讓她吃冰淇淋;常常她笑鬧著不回家,硬要躺進他的被窩,和他共枕一夜春夢……
是時間將她歸類成他的責任,是成長讓他們成為一體,自然而然地,疼慣、溺慣了,他愛上她,沒有半分勉強,就像一個母親寵慣了孩子,很難要求她不去愛自己的孩子。
她是他第一個牽手的女孩,第一個初吻、第一個擁抱、第一次上床,他的很多個第一次都是跟她。他們的愛在青澀的少年時期就發芽滋長,彼此認定對方,這輩子就是他(她)了!再不會換成別人。
「會啦,這次我一定會努力照顧好自己,不再讓你擔心。」
「最好是這樣,不然……不管你長多大,我還是會打你屁股。」他笑著恐嚇。
「虎,假設我傾了全力,可是仍然救不了自己,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她扯著他的手臂軟聲請求。
「不可以,你救不了自己,我就讓那群權威來救,要是他們敢說聲救不來,我就讓他們的醫院在一夕間全關閉。」
「好暴力哦!我不喜歡你這樣。」嘟起嘴,她背過身不理他。
「所以,沒得商量,你非好不可!」她生氣,他也不開心。
「我說的是假設、萬一、如果,你都說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住進醫院,我就不能假設自己不能好?」很委屈,被他管了二十幾年,連生個病都還享不了特權。
「不能!」他不容置喙。
「就算不答應,你也聽我說說好嗎?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癟起嘴,兩顆淚咚咚,重力加速度,打在他心間,痛了他兩大下。
「先講好,只是說說,你講的。情形永遠都不會發生,知道嗎?」
「知道。」抱住他,她把頭埋在他心間。「我常想,當年我要是不要那麼任性就好了。」
「你任性了一輩子,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就是吵著非嫁給你那件事,那時,如果我好好去唸書,說不定就不會害到你了。」握住他的大手,她把它貼在臉上,她悔不當初。
「說實話,你那時怎會一直鬧著想嫁我,才十八歲耶!大多數的女生都不樂意那麼早就被家庭捆綁。」這個謎他不曾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