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她是認為大哥比我好,想嫁給大哥,當大嫂的好姐妹而不是好妯娌。」阿翱語帶惡意地看看大哥,想他要怎生接招。
皇甫虎沉默,拿著果汁慢慢餵給子柔。倒是子柔發出意見。
「不行、不行,虎是我的,童昕你不會和我搶的是不是?」
搶?她已經搶了多少年了?連她自己都不敢回頭細數。
子柔乾淨澄明的眼神望住她,望的她心揪。心虛復又心痛,當壞女人、狐狸精要有足夠的自我催眠本領,她沒有,所以她活得痛苦難當。
霍地站起身,她必須為今夜劃個完美結局。輕笑一聲,她對皇甫政說:「老總裁,您說今天是子柔姐的生日宴會,可沒跟我說是場鴻門宴。嫁不嫁副總裁我會慎重考慮,因為我對贍養費不太感興趣,嫁給他……失敗率太高。時間不早了,我還想回公司處理幾件事,對不起,先走了。」
轉身,她投人黑暗,這一屋子的溫暖不屬於她,從來就不是,多待一分鐘只是多一次心疼,何苦?
冷冷的高跟鞋聲音敲著鋪上小石子的小徑,黑暗是她的保護色,在夜色中她可以放縱自己傷心,不用笑臉迎人,可以讓苦痛爬上臉,不怕被窺透。
直直走,她走得很急很快,想躲開的不只是這個世界,還有慚愧和無地自容,子柔那雙澄澈眼睛反射了她的污穢不堪,她是多骯髒的女人吶!不但偷了她丈大的人,還在心底偷偷幻想,有朝一日她不在了,她將取代她……好一個齷齪的童昕,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女人,真的不是!
一雙暖暖的大手適時地環住她的肩膀,微微的暖意流注心間。
「我沒事。」搖頭,她這種女人不值得同情。
「你有事。」皇甫翱推翻她的說辭,領她走出黑暗。
***
踩進辦公室,脫去外套、高跟鞋,鬆開幾顆緊閉扣鈕,她一派輕鬆地坐入自己的椅子中。
「要不要來點飯後水果?」童昕從辦公桌裡拿出一袋檸檬和水果刀,先削去綠色果皮,再一絲絲剝去白色內皮,最後才是飽含汁液的纖維。「白色的部分要削乾淨,不然咬到會很苦的。」
檸檬像她的愛情,除去鮮麗的外殼後是苦澀,剝掉苦澀後剩下的是腐蝕人心的酸。咬一口,酸在齒頰間氾濫,微瞇眼,酸更替痛苦,在她的知覺神經中竄流,憋住一夜的憂鬱被強酸腐蝕,不再對她造成威脅。
「你吃這個……不怕胃痛?」皇甫翱問。
「不怕,我有很多胃乳片。」胃癌總強過心痛,胃病有胃藥可止,心病卻是無藥可醫。
「怪人,把胃吃壞,再吞胃藥,傷人傷身!」
「要這麼說,抽煙、吸毒、酗酒,哪一種人不知道那些東西傷身?你不也是,明知濫交危險,偏要在複雜的關係中獲取快樂。」吞下一整顆檸檬,她又拿起刀子刨削另一顆。
「你在訓我?」
「談不上,只是告訴你,很多事身不由己,上癮了,想戒除難上難。」
「那麼多的身不由己中,有沒有包括我大哥?」皇甫翱問出一室沉默。
對他是身不由己?是?不是?這才是她離不開他的主因?
愛他、想他、念他已是蝕骨毒藥,服下了,無藥可解,明知逃開才是正確,又怕一日不見神魂俱失,日子更難更苦……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歎口氣,走近她,除去她的平光眼鏡,擦掉深色口紅,放下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將她推向玻璃窗面。窗面上反映出一個纖弱女子,愁鬱愛眉間,憂畫上唇邊,她的臉一個苦字呈現。
「笑一笑。」
她依言笑了。
「這才是你,讓人驚艷的童昕。」
不,這不是她,真正的童昕是齷齪卑劣,以不見容於人的手段奪取別人所有的下賤女子。
「離開他,他不會是你最終的幸福。」
她何嘗不知,信不信,她每天都要對自己說上幾次離開,可是效果不彰啊!深吸口氣,咬唇,把無奈留給自己。
「你是我最終的幸福嗎?」回頭,她笑得一臉嬌媚。
「試試。」他不反對,這些年她的改變,一點一滴盡人他眼底,很捨不得,那個強勢蠻悍的童昕還留在他記憶中。
「不用試,你只是同情,同情一個墮落的女人,你自以為是神,可以將她自地獄中拉起,不曉得,身處痛苦是她心甘情願。旁人作孽,你可以試著為她排解危機,當個屠龍英雄,若是她自身作孽……不用白白浪費力氣了,就由她去自尋死路吧!」
「你都是用這種透視眼在觀察週遭人嗎?」
「別談我,我乏善可陳,說說你吧!你和亞亞有沒有進展?」轉開話題,不想自己,世界會變得開明。
「連這個你都知道?」他怪聲叫出來。
她笑笑,不理他的訝異。「亞亞是個很實際的女孩,她實事求是,不相信浪漫這回事,要是你用追求別的女人那招,注定要失敗。」
「既然你那麼清楚,何不把她讓給我,讓我們朝夕相處,近水樓台?」
「不行,她是我的接班人,我要她接手我的工作。」
「難怪她的工作比其他兩個多上一倍,我還以為你在荼毒她,原來你是打這個主意。」
「她是個認真努力的好女孩,值得你花心思追求。」
「這……是不是代表,你準備要離開我大哥 了?」
「我在儲備能力。」或者換句話說,她在等,等自己那顆心死得更絕、更透。
「不管未來如何,你都有我這個朋友支持。」拍拍她,把她的頭拉進他的肩膀。
「謝謝。」這時候,有個能倚靠的支柱對她好重要……
「你準備人主皇甫家,是不是要問問我的意見?」皇甫虎的聲音冷冷地穿透他們兩人耳膜,下一秒,童昕和阿翱迅速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