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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歐陽……」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人,他單名一個罪字啊……

  「我對江湖沒有任何名利權勢的追求,能避免麻煩就避開。」若讓他那個看起來很正經,事實上纏人纏到很可伯的外甥發現,只怕他一輩子都得為聞人這兩個字賣命。

  「師兄,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永遠不分開!」她衝口道,然後遲疑了一下,握緊右拳。「可是、可是……」她用力閉上眼,攤開右手掌心給他看。

  月光下,他清楚地看見她細緻的手心上有神似歐陽罪手背上的烙印。

  「世上只有三種人,第一種人是師父,第二種人是我爹娘,第三種人則是我!我一直不明白,一直到最後,我才知道,第一種人是正道,第二種是邪魔歪道,第三種則是被注定的罪之子。明明無罪,卻要背負爹娘曾犯過的錯。」

  他一直沒有聲音,讓她害怕了起來,心頭一激動,咳了兩聲,不由得偷偷張開眼往他看去。

  他的神色還是平靜啊,太不公平了,連給她點機會讀他的想法都不給!

  「你師父因此不要你了嗎?」

  她用力搖頭,輕聲說道:「他沒有不要!他很疼我!一開始,他騙我,說這是半個月亮,人人都沒有,就我有,我從來沒有怪他騙我,我……」她的臉在笑,聲音卻有些嘶啞:「我唯一怨他恨他的是,為什麼他不騙我到最後?」

  聞人劍命早料到她嘴裡的大師父與師父並非同一人。他不涉江湖,也知一人一生之中只能拜一師,絕無同時拜兩人為師的可能,所以,他不深問,以免為她招禍——

  只是,常從她言談之間,得知她對她師父的感情異於常人,至少,當他親耳聽見她願為她師父上天入地時,身為男人獨佔的心情竟浮現在他心頭,強烈到令自己內心一震,一心只想知道在他遺落記憶前,可曾與她師父接觸過?

  他垂下視線盯著她的掌心看好一會兒,才跟著攤開自己的右掌。

  「你半個月亮,我也半個月亮。」他當著她愣住的表情,笑了:「你醉了的那三天,我天天去探你,並不是每一次我身邊都有人。」

  「咦?」他的意思是,沒有人時,他對她做了什麼嗎?她一喝醉,可什麼也記不得啊,就算有人砍她一刀,只怕也得等她清醒後才會喊痛。

  「那時,我就瞧見了。」

  她又「呀」了一聲。「你……你不介意嗎?」

  「我又不是江湖人,我介意什麼?」他包住她的右掌,見她的唇一直顫動,他不禁動心,再吻上她柔軟沒有血色的桃唇。

  等到她暖熱起來後,他正要拉過她,忽地細微的聲音讓他警覺,越過她的身子看見一條黑蛇從矮櫃抽屜裡探出。

  「小心!」他叫,拉過她的同時,手臂擋住迎面而來的蛇牙。

  毒液鑽進血脈的剎那,眼前一陣錯亂,好像看見了無數的影子交疊,那些影子很矮,像是小孩子,十分的陌生,隨即,他不顧手臂疼痛掏起碎銀擊中蛇頭。

  「師兄!」她驚叫。

  「我沒事。」他暗暗運氣,氣血尚暢,鼻間聞到一股令人作惡的味道,混亂之中,他又看見牆上掛著那件老舊的藍色衣袍。

  「師父,其實你是我的爹吧?」童稚的聲音中氣十足的笑喊。

  他微怔,張眼看向李聚笑,一看她什麼也不顧要吸出毒血,連忙阻止:「你應該知道我與你都是百毒不侵之身,這點毒,我不放在眼底。」

  「可是……」

  「你願意為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嗎?」他突然問著,目光專注地像要漾出火花來,完全不復平日的平靜。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難以置信地閉上眼。原來如此啊……師父嗎?師父嗎?

  「師兄……」

  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靠近,聲量漸大,他倆不由得往門口看去,雖有月光,但李聚笑眼力沒有那麼好,反倒他一看,就暗叫不妙。

  「好奇怪的惡臭味啊……」不止想吐,連頭也暈暈。

  他托住她的腰,低聲說:

  「你拉緊我,別放手。」

  月光之下,他搜尋四處,匆地瞧見之前自己鬆手不要的「回憶」——那一張張散亂的紙張攤在床上,寫滿了李聚笑、李一一,以及默寫得斷斷續續的「長恨歌」。

  霎時,排山倒海的影子在他的腦中來來去去,他頭痛欲裂,試圖要抓住那小影子。

  「師兄!」

  他張開鳳眼,凝視她蒼白的小臉,忽地問道:

  「倘若,一朝我恢復了記憶,你會如何?」

  望著他的笑眸明顯遲疑,甚至流露出些微的恐慌。

  他一點也不意外。老早之前,就隱約發覺她的矛盾,他拾回遺落的回憶對她必有傷害。他暗暗運氣,暫時克制那恢復記憶前的疼痛,放棄追逐腦中的聲音,拉緊她的身子,道:

  「要走了,你小心!」他托住她的身子,馭氣而起,飛出木屋門外。

  出了門外,李聚笑才見到昔日熟悉的地面爬滿奇怪的蟲子,那蟲身有點眼熟,很像是在聞人莊踩死過的……哇,不會吧?她只是不小心踩死一條蟲,有必要所有同胞都來報仇嗎?

  她的輕功靈巧,卻不比他紮實的底子,能一躍數丈,不必落地借力。抬眼見他臉色略白,似有不適,她張口欲言,臨時又住嘴,怕打斷他聚氣凝神。

  風吹長袂飄舉入林間,他欲踩住茂盛樹幹,再施輕功,忽見連離小屋數丈之遠的樹上都爬滿了異族的蟲子,他拂袖運氣,擊中樹上異蟲,正要順勢落下再起,那下知打何處而來的群蟲赫然爆裂,他及時護住她的身子。

  異氣四散,黑色的血液飛濺衣袍,頓時袍角腐爛,他內心微惱,不敢落地,只得半空再提氣奔如閃電,極力遠離這片林子。

  他知對方有心置他倆於死地……應該說,有心置聚笑於死地。聚笑雖是百毒不侵之身,但她一人若遇此等陣仗,即便毒性逼不死她,只怕也會被咬得全身慘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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