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妮 將筆往桌上一放。「我現在工作。「一句話就像解釋了一切。「還不,如果你把油滴在列出來的稿子上,我會把你的腿烤得更香。」
阿新倒抽了口氣,驚慌的看向盡情。這……這太嚴重了吧?就算不小心弄髒了,再列印一份就是了,幹嘛要烤他的腿?
盡情向他扁扁嘴,攤攤手,表示她確實做得出來這種事。
阿新無辜的瞄也眼仍純潔無暇的稿子,趕緊挪動臀部往外去,以免踩到地雷,莫名其妙而死,屆時他的墓碑上將刻著——此人因污染紙張而被剁斷腿燒烤致死。而盡情的新書版權上也會印著——殉書美編:柯邕新。想相都 有點毛骨悚然。
站在幔妮 背後的盡情凝視她幾秒,然後才悻悻踱開。
幔妮僵硬的身體這才緩緩鬆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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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熱天的,室外的溫度已經到三十三度,可是有人偏偏感冒了。
向來百毒不侵,隨便吃隨便長的幔妮 中獎了,中了感冒病毒獎。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了。這全都得怪盡情那傢伙——她認識他那麼久,直到前幾天才知道他姓常,而且盡情竟是他的本名。就是盡情養刁了她的嘴,讓她覺得很多東西都難吃死了。
連喝個飲料都能勾起她對檸檬紅茶的無限相思,讓其他的飲料成了糖水加香料,難以入口。
再說巷口那家牛肉麵,以前是她最愛吃的,前幾天吃了一次後,她不禁懷疑廚師換人了。因為她覺得湯太鹹而沒有牛肉的天然香味,麵條太粗卻又不夠Q,牛肉太老又沒帶筋,嚼都沒嚼勁。
結果就是她什麼都不太想吃,這幾天更是隨便買條吐司填塞肚子。而今天身體的不適更讓她完全失去外出覓食的興趣。肚子嘰哩呱啦的叫聲只能叫得她一根手指。
「好像該打電話去公司請假……」她喃喃自語誕 。「可是請假要扣錢,再說我沒有電話,還要出去……算了吧!」
幔妮渾身無力,嘴巴幹幹的,覺得又渴又熱。她將T恤拉高,露出肚皮。「反正出版社一定以為我在盡情家,而盡情一定以為我在出版社。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偷懶了。」
她翻身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看見桌上攤著的稿子,想到這是盡情介紹給她賺外快的,距離她答應交稿子的時間好像不遠了,但她最近在出版社忙著跟作者談新的出版計劃,以致好一段時間沒看,進度是落後了。
勉力走到桌子前坐下,已經頭昏眼花了。她拿起筆來,貫徹她搶錢一族的主張,繼續奮鬥。
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老是停留在同一頁,而且半個字也沒校出來。幔妮 用力捶捶益發沉重的腦袋,努力想振作。
幾聲敲門聲篤篤地從木門上傳來,似乎被木門的厚度吃掉不少音量。她凝神又聽了好久,才確定那是敲門而不是她腦袋裡那根鐵錘的敲擊聲。
她腳步有些不穩的走過去,一邊還猜測來者是誰。事實上她在這裡住了兩年,兩年來一個訪客也沒有。
門一打開,盡情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你怎麼來了?」她扶著門框粗聲粗氣地問。遲滯的目光一晃,看到他手上的提鍋,眼睛為之一亮,整個神情難以自抑的熱了起來。
咦?那是什麼?幔妮 的眼睛內畫滿了問號。
「你從來不留電話號碼給同事嗎?全出版社沒有一個人知道你的電話號碼。我還以為你在出版社,去了出版社又找不到人。」
盡情的語氣有些急,和他平時的模樣不太一樣。
「我沒有。\"幔妮 還是忍不住瞄了他那個提鍋一眼,看在他頗有誠意的份上,側過身子讓他進門。
「還說沒有?我明明每個人都問過了,連桂總編也問了——」盡情的目光一接觸到她房內的佈置,整個人就愣住了。
那根本稱不上「佈置」兩字,一間四、五坪大的小套房內,除了衛浴設備外,就只有一張折疊式的書桌擺在床前,而所謂的床只是個彈簧墊,連床架都沒有。靠著牆壁四周有幾個紙箱,一個紙箱上放著熱水瓶。另外在牆角有個電磁爐, 上面有個小鍋子。簡陋得幾乎可以一眼望盡。
「你剛搬來?\"他的神情像是看到鬼一樣,有點蒼白,有點倉皇。
幔妮 搖搖頭,馬上就後悔這個教她頭暈的動作。「兩年了。」
盡情將提鍋放下,轉身環繞一周,再看向她,眼中的哀愁卻不經意將她震懾住了。「這樣做是為了隨時可以離去嗎?」他的眼眶有些泛紅,聲音也莫名的低沉許多。
幔妮撇開頭迴避他眼底深沉的憐惜,努力的呼吸幾下,這才舒解了一些胸口脹滿的感覺。「只是懶。」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因為他的看穿,更因為他的憐惜。
多麼希望他是一個做作的人,那麼她可以用尖銳的話語攻擊他,讓他無地自容。可是她明白他不是,這只不過是他的善良在做祟。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是不是跟看著躲在紙箱裡啞聲吠叫的黑點一樣?
幸好盡情沒有多說什麼,否則幔妮 大概就要發作了。
「生病幹嘛不打電話請假,沒人管也沒人理,病死了怎麼辦?」盡情首次帶著譴責的語氣說。
「那就算房東倒霉,要收拾屍體。」幔妮 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
「不要這麼說自己。」盡情近乎嚴厲說。
幔妮有些嚇了一跳,隨即一種溫暖的感覺讓她尖銳刺耳的言詞全消了音。有時候她真的好討厭自己。
「我沒有電話。」她訥訥地說。
「啊?」盡情愣了好一會才意會過來她話裡的意思。「這年頭還有人沒電話的?」他忍不住打量室內一圈,果然沒有任何電話的影子。
幔妮可理直氣壯了。「又用不著,幹嘛白白浪費三千元裝機費以及每個月的基本費!賺錢不容易耶,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