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故意問我?」害她拉拉雜雜的解釋了一大堆。
「我都說了,我喜歡逗你。」他的聲音越顯低醇。「如果因此而害你不快,我道歉,但我是真的很久沒有感到像今天一樣愜意。」
被他這麼一說,誰還敢下接受他的道歉,若真的怪他,反倒顯得有些不解風情了。
山側而竄入的冷風,不斷地撩起蕾絲花邊的窗簾。沿岸建築幢幢,在燈光的烘托下,如夢似幻,倒映在河面上,宛如童話,也讓她想起一段介紹。
「我曾經看過一本旅遊書,裡面說威尼斯人天生是色彩與光線的藝術師,總能正確無誤的運用這兩種因素,讓威尼斯看起來更加迷人。」看著沿岸如畫般的風景,韓寧兒既著迷也感慨的說。
「我贊同。」法蘭西斯柯的長臂依然放在她的椅背上,懶懶回道。「改天有空我再帶你去參觀一些府邸和畫作,就更能印證這個說法,你更能感受到本地藝術家對於色彩跟光線的運用。」
「你要帶我去參觀府邸?」她下安的問,總覺得他的頭越靠越近,氣息越來越明顯。
他點頭。
「但是……」但是他的唇好性感。「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遊樂。」雖然就目前的表現看起來不像,但幸好也還沒發生什麼事。
「工作和遊樂是不能分開的,寧兒。」他搖搖手指,不表贊同。
「我猜這又是意大利式的觀念?」她挑高秀眉,挑戰他的想法。
「不,這是所有現代人的作法。工作即娛樂,娛樂即工作,唯有樂在其中,工作才會做得好。」法蘭西斯柯不怕被挑戰,但寧願對像不是她,他比較想跟她講理。
「講不過你,還是看風景好了。」韓寧兒決定略過這個話題,以免嘴巴斗不過他:心也要跟著失去。
她假藉看風景的名義直起身,閃避他過於濃重的氣息。雖然明知她的用意,法蘭西斯柯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維持同樣的姿勢,悠閒地看向窗外。看建築物的倒影,也看她。
「威尼斯的建築真的很美,燈光也打得很好。」她最佩服歐洲的打光師傅,總是能把燈打得如夢似幻。
「威尼斯人天生就擅長這一套。」他聳肩。「夜晚的風景雖美,但遠下及白天精彩。白天的威尼斯比較像過去的威尼斯,夜晚就差多了。」
「為什麼?」她不懂。「我覺得晚上的威尼斯也很漂亮啊!」羅曼蒂克。
「是很漂亮,但你不覺得缺少什麼?」法蘭西斯柯反問。
「缺什麼?」一切都很完美。
「缺乏生命力。」法蘭西斯柯歎氣。「過去的威尼斯是工業和商業的重鎮,現在卻完全仰賴觀光業支撐。白天尚好,至少還有觀光客。但是每到了夜晚,就會像現在一樣岑寂無聲,冬季的狀況尤其糟糕。」
這倒是一個問題,白天威尼斯人聲鼎沸,一到了夜晚人潮就去了一大半,不知這其中的因素為何。
「我看這裡的飯店滿多的啊!」為何觀光客都不見了?
「但住房率普遍不高。」法蘭西斯柯指出重點。「夏天因為是觀光季還好一點,冬天就得慘淡經營了。而且現在大部分的旅客,都寧願在天黑了以後回去住本土的旅館,也不願投宿本地的飯店,因為本地旅館的收費太高。」
「那你們可以收費便宜一點嘛!;逼有什麼好為難的?
「很難。」他又歎氣。「威尼斯向來就是一個高所得、高消費的地方,從共和國時代開始就是這個模式,很難改變。」
「但是到最後共和國滅了。」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說中人家的傷心處。
「是啊,你說的沒錯。」法蘭西斯柯無奈承認。「興盛了一千年的共和困終究滅亡了,就像拜倫在『哈洛德遊記』中,藉著主人翁道出垂死的光榮一樣。
「拜倫說了些什麼?」她不太懂得英國的文學。
「他說:『我佇立在威尼斯歎息橋上,一邊宮殿,一邊牢獄。我看到她的建築白浪花中升起,在女妖的魔棒揮動下,他們朦朧的羽翼展翅千年,環繞著我,垂死的榮耀微笑,對著遠去的時光而笑。諸多屬地,看著翼獅的巨型大理石,威尼斯端坐於千百小島的王位!……好景不再——但美麗依舊。國政淪亡,藝術失色——但大自然下死,忘不了威尼斯曾有的風采。歡愉最盛的樂土,大地的歡宴,意大利的假面具。」』
法蘭西斯柯一口氣把拜倫的詩念完,然後對著已然入迷的韓寧兒微笑道。
「你知道,他曾在威尼斯住了五年,而且剛好在奧地利第二次佔領威尼斯的時候。那時候共和國已經結束了,可是還是有許多人仍悼念過去垂死的光榮。」拜倫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你呢,法蘭西斯柯?」韓寧兒敏銳的嗅出他們兩人相似之處。「你是否也和拜倫—樣,悼念威尼斯過去的榮光?」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也是他一直想告訴她的。因此他微笑,執起她的柔荑,舉放至唇邊親吻。
「你有顆敏銳的心,寧兒。」他用唇輕觸她的手背表示敬意,再輕輕放下。「我確實也和拜倫一樣,悼念祖先的光榮,不過方式卻不—樣。現在的威尼斯已無過去的榮景跟地位,我只有盡可能的保住她該有的權利,聽說過『摩斯計劃』嗎?」
「我只聽說過摩西。」聖經中的人物。
「這個計劃就是來自這個典故。」他點頭。「威尼斯是—座建築在瀉湖島上的城市,地質鬆軟,經常有水忠。多年來,居民忍受水患之苦,尤其足—九六六年那場大洪水驚動了全世界,原先那批治水專家因此遭到更換。近年來由工程協會提出一個新的計劃,說是仿照聖徒摩西,將紅海一分為二的模型,在瀉湖島的三處人口裝置水閘,並以摩西為名,取名做『摩斯計劃』,以區分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