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卿暗地捎起陪在身旁的婢女一個暗示,然後才開口,「可是……咳……」不過話才起頭,就被一串劇烈的咳嗽聲打斷。
楚憐卿隨侍的婢女亞姍、羽竹急忙趕來為小姐撫背。
「小姐,您還好吧,需要再找寧大夫來為您看看嗎?」亞珊緊張問。
「小姐,快吃顆藥丸吧!」羽竹探手從小姐懷中拿出白玉瓶子,倒出一顆藥丹餵入主人嘴裡。
楚憐卿吞下藥,還連連幾個深呼吸後才止住了咳,但還是難受的摀住胸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亞珊喚來丫竇,吩咐派人去請寧大夫過來,再擰眉看著潘仲華、簡易軒,「奴婢不曉得回京的兩位大人是如何向二殿下報告的,為什麼殿下突然要召見小姐呢?你們也看到小姐的身子有多虛弱了,從蘇州到京城至少需要七、八天的時間,小姐怎受得了馬車顛簸的辛苦,那不等於用酷刑在折磨小姐嗎?」
羽竹也插話,「大夫再三叮囑過,小姐的病最忌諱勞累,否則便會引發更嚴重的傷害,甚至是藥石罔效的不幸後果,如果你們強要逼迫小姐去京城,只怕到了京城,就算有再好的醫生也救不了小姐了!」
如此嚴厲的話讓在場的兩位大學士無言以對,看著病弱的楚憐卿,他們真覺得自己像是推人上斷頭台的劊子手。
楚憐卿勉強穩住氣息,用孱弱的語調出聲,「亞姍、羽竹不得無禮,潘大人、簡大人,婢女們話說得太嚴重了,小女子的身子還好,你們也是奉命行事,二殿下命令都已頒下,小女子不去一定會為兩位帶來困擾,真是避不了,小女子即便是害怕,也會硬著頭皮走這一遭的,讓兩位大人可以交差。」
潘仲華卻是立刻搖頭,「楚小姐,你如此設身處地的為我們著想,我們又如何能置你於危險之境呢,你留下安心養病吧,我會回京親自向殿下說明你不能進宮的情形,殿下是明理之人,不會強人所難的!」
簡易軒聞言嚇了跳,叫道:「仲華,你真要如此做?」
「你反對嗎?」潘仲華看著同伴。
簡易軒看著病弱得教人心疼的楚憐卿,真也狠不下心,遂點頭,「楚小姐既然不適合遠行,我也贊成這個決定。」
「只是這麼一來,二位大人不就難以對二殿下交待嗎?小女子怎可以連累二位呢?」楚憐卿憂心表示。
簡易軒安慰她,「只要將理由據實相告,相信殿下能諒解的,楚小姐你別擔心了,好好養身子才是。」
「那二位大人不就是馬上要離開蘇州了?」楚憐卿問起。
潘仲華滿臉無奈,「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是身為人臣的責任,我們無法在外逗留太久。」
「只是與君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了,記得二位大人都對小女子所泡的茶讚不絕口,蘇州龍井本就閒名天下,臨別之際小女子無以為贈,就送兩位小女子親制的茶葉,小小心意,望君不棄!」楚憐卿吩咐婢女拿禮物,氣氛裡瀰漫一股離愁。
「楚小姐客氣了,謝謝!」簡易軒忍住離情,動容道謝。
不一會,婢女手捧著一個木盒回到莫愁廳,楚憐卿打開盒蓋,一陣茶香撲鼻,裡面放著四小錫罐的茶葉。
「除了二位外,另兩罐茶葉就托請送給已回京的徐大人與邱大人,願君子如茶,清雅高潔,芬美醇厚,也祝二位一路順風,萬事順心!」楚憐卿掩上盒蓋,將茶葉送出。
「謝謝!」潘仲華接過,臉上的笑容卻難擁心裡的落寞。
「也請楚小姐保重身子,期盼有再見的機會。」簡易軒衷心道出。
「各位若再來蘇州,一定要來看看小女子,你們永遠都是美人閣的上賓,珍重了!」楚憐卿倚身道別。
潘仲華、簡易軒也拱手回禮,「再會!」
「小女子送二位。」
「不必多禮,楚小姐身子微恙,應該要多休息,別勞動了。」潘仲華婉拒。
「羽竹,你就替我送二位大人。」楚憐卿交待身旁婢女。
「是,兩位大人請!」
潘仲華、簡易軒在依依不捨中,黯然離開了。
只是他們沒有回頭,否則就會見到楚憐卿那張因為離情而難過的清雅臉上,赫然多了絲不該有的狡黠笑靨!
第二章
後花園是美人閣裡最清靜的一角,外面的喧鬧聲不會傳到這裡,園中矗立著一棟兩層的閣樓「笑忘軒」,這就是美人閣老闆楚憐卿的住所。
送走了潘仲華、簡易軒兩位大學士,楚憐卿回到房裡,在自己人面前,她面貌全然改變,仍是清麗出塵如仙子,但卻是精靈聰穎,纖瘦的身子哪有半絲病懨氣息,只見到輕盈靈巧而已。
楚憐卿坐在桌前,心情愉悅的喝著剛砌好的香茗。
「小姐,二殿下為了何事要邀請你呢?」亞珊忙問出心裡的疑問。
楚憐卿輕聲一笑,「邀請二字是潘仲華加上的,天龍剛的意思應該是抓我入京,不論我肯不肯去!」
「為什麼?小姐您又沒惹到二殿下?」羽竹驚訝。
「可惜天龍剛就是針對我而來,才會派出四位大學士來蘇州打聽我的消息,徐哲麟和邱士傑先行回京稟報探得的情形,卻令天龍剛不滿意,才會要留下的兩人乾脆帶我入宮,天龍剛要親自見我。」楚憐卿淡淡說明,卻是直言道出了真相。
「小姐您使計不去京城,就表示二殿下對您懷的是不善的企圖!」亞珊判斷反應。
「這由潘、簡二人的態度就可以輕易得知,吞吞吐吐、推推拉拉才勉強說出口的邀約怎可能是好事,連我都看出來了,小姐有一雙會讀心的慧眼,自然是更清楚了!」羽竹得意笑說。
楚憐卿揚起菱形小嘴,「他們的思緒矛盾,一方面希望完成主人交待的命令,一方面又不願意強迫於我,理智和感情不斷在掙扎著,既然已經顯明是會無好會,我當然要借力使力,別讓自己蹚這淌混水了,否則我何需費神去應付那幾個書獃呢!」沒好處的事她可不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