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過了預產期了。」小野醫生說。
「那怎麼辦?」朱實很緊張,「他們是不是不出來?」
他一笑,「有些人會比預產期早,有些人則比較晚,你不必擔心。」
「嗅……」她鬆了口氣。
「你跟孩子的身體狀況都很好,準備迎接新生命吧!」
「謝謝。」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起身,她向醫生告別,走出了診療室。
在即將進入醫院大廳的長廊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勝平?
就在她準備開口叫他的同時,一名大腹便便的女子從旁邊的房間出來。接著,他們兩人交談起來。
不知怎地,她的心一緊,反射性地往旁邊閃避。
雖然她聽不見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但看他們談話時的樣子,不難判斷他們應該很熟識。
那女子成熟美麗,儘管懷了孩子,模樣還是動人極了。
勝平看著她時的表情是溫柔的,而她也是。
她突然想起他之前說的那句話——你以為只有你一個女人幫我生小孩嗎?
後來他告訴她那只是氣話,但如果是真的呢?天啊,她覺得快要崩潰……
突然,勝平低下頭,在那女子的臉頰上親吻一記。
「啊!」她聽見一聲尖叫,驀地回神,才發現那尖叫聲居然是她發出來的。
她的尖叫聲引起了勝平及那女子的注意。
「朱實?」剛從大阪回來,就趕到醫院來接她的勝平,驚喜地道。
她一怔,看看他,再看看那大肚子的女人,然後她拔腿就跑。
「朱實!」見她跑,勝平驚疑而擔心地衝上前。
「你幹什麼?」他抓住了她,有點生氣地道,「你這顆球裡可是裝了兩個小傢伙耶。」
朱實瞪著他,眼眶一熱,淚水便奪眶而出。
他一震,「你怎麼了?」
「你……你混蛋!」她氣憤而傷心。
他一臉莫名其妙,「又怎麼了?」
「真的不只我一個幫你生小孩……」說著,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在他背後幾公尺的女子。
那女子先是一怔,然後一臉好整以暇。
勝平看看她,再看看身後也已經懷孕的雪乃。然後,他笑了。
「你說雪乃?」他笑睇著淚眼汪汪的她。
「雪乃,」他叫喚身後的雪乃,「麻煩你來自我介紹一下。」
雪乃趨前,笑望著一臉氣憤委屈的朱實。「看來你就是那個讓勝平變得溫柔的小峰小姐。你好,我是鈴木雪乃,勝平的前妻。」
朱實一怔。「前妻?」
「是的。」她點頭。
朱實錯愕地看著勝平,「你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前妻來?」
「我沒告訴過你嗎?」勝平一臉懷疑。
「沒有!」她說。
「噢,那大概是因為我覺得不足為提吧。」他挑挑眉,不以為意。
「你那是什麼態度?什麼叫不足為提?」雪乃柔聲抗議著。
「難道要我說,你是我那個跟著司機私奔的前妻嗎?」他故意調侃她。
朱實陡地一震,「啥米?你外遇!?」
雪乃一臉無辜,「這還不是要怪他,平時冷冰冰的不說,給人家吃過甜頭後,居然整整三個月不碰我,簡直是不人道的虐待。」
「才三個月就搞外遇的你,難道就不過分嗎?」他斜睇了她一記,「你知不知道以前比企家的男人要是出門打仗,一去可能就是三年,三個月你就守不住,真是……」
「現在又不打仗。」雪乃輕啐。
朱實眨眨眼,「所以說……你們現在一點關係也沒有?」
「當然沒有。」雪乃連忙撇清,一臉幸福洋溢,「我只是剛好來產檢,待會兒我老公還要來接我呢。」
事實上,她和鈴木以勝平當初給的那筆錢,開了間貨運公司,目前的營運不錯,她也算是個社長夫人呢。想想,當時若不是勝平的寬容及成全,她邃真得不到現在的幸福。
她望著朱實,開玩笑地道:「你心臟真強,敢跟他在一起,呵呵……」
「喂。」他瞪了她一眼。
她戲謔的笑意一斂,轉而認真地道:「不過……他是個好男人,恭喜你。」
受到他前妻真摯的祝福,朱實靦腆一笑,「謝謝。」
「我走了,祝你順產。」雪乃向他們揮揮手,慢慢地朝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勝平跟朱實沉默了好一會兒。
突然,她轉頭望著他,一臉認真地道:「勝平,我想……我可以忍三個月。」
他一怔,表情有點奇怪,像是想笑又不好笑出來似的。
「可是我忍不了。」他一臉正經地道,「這兩個小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出來?」
朱實嬌羞一笑,「你真討厭……」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然後搭住她的肩膀。「走,我們回家吧。」
「家?」她微怔。他指的是哪個家?
他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當然是我們的世外桃源。」
*** *** ***
二00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AM1:02
朱實將頭偎靠著勝平,肩並肩地坐在楓堂的長廊上,欣賞庭園夜色。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了……」他喃喃地說。
「嗯。」她點頭。
「你不覺得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嗎?」他狐疑地睇著她,像是她不該這麼不以為意。
她歪著頭,「你過聖誕節嗎?我是不過的,我是傳統的日本人,不過西洋人的節日。」
「誰跟你說聖誕節啦?」他白了她一眼。
「不然是什麼?」她眨眨眼,困惑地道。
「一年了。」他說。
「什麼一年?」
「你一年份的情人合約已經到期了。」他說,「現在你不再是我的情人了。」
「那現在是什麼?」她一派天真地問。
「妻子,比企勝平珍愛的妻子。」他深情款款地說。
她一臉感動,主動地握住他的大手。
他反手握住她的,「對我來說,今天是非常有紀念性的日子。」
「為什麼?」
「上次你落跑時,就是聖誕節。」他說。
她怔了怔,想起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對喔,好像是耶。」
「什麼好像是,本來就是。」他濃眉一皺,「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懊惱,雖然我不過聖誕節,但那卻是我一生中最沮喪的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