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右昀突然停止翻動雞翅的動作,道:「他就是卓亦塵。」
覺不出哪兒不對勁,但曾維特仍在心中大喊不妙。滿右昀這種反應絕不是好現象。
不再打探滿右昀的心思,她專心地照顧攤位的生意,直到園遊會結束。
善後工作比賣東西累多了,幸好韋方及時趕到,幫了不少忙。
「吁──終於大功告成,可以收工了。」曾維特自覺功德圓滿。
「我們先送維特回家好嗎?」滿右昀扯扯韋方的衣角。
「當然好。」他是有恩必報之人,曾維特是他的大恩人,對他恩同再造。
「不好意思,」曾維特乾笑兩聲。「韋老師,你就勉為其難讓我這顆小小的菲立浦放點光吧,不會太久的,你放心。」
韋方笑笑,領兩人上了車。
— — —
她一向蒼白的臉已滿佈紅暈,她的心情如大海上被風吹漲的帆,整天處於一種輕快的滿足中。
「右昀,」他原是專心在釣魚的,身旁的她一個輕輕搔撥額際髮絲的動作教他分了神。
「嗯?」她也側頭看他。
「你好美。」
她沒有羞澀地躲開他灼熱的眼,反而更大膽地迎視他。「我知道,你對我說過了。」
她取了顆怡香本鋪的酒李,放進自己嘴裡然後餵他。兩人合作吃掉那顆無核酒李,還為對方舔淨了唇。
他們準備了些食物和水,到這溪邊來野餐。滿右昀要求他非來釣魚不可。
他暗自慶幸,還好他有學有術,十八般武藝雖不是樣樣精通,但還不至於被釣魚這一樁難倒。
她把他好不容易釣上來的一條魚又放回溪裡去。
「還釣嗎?」他問。
「呃……不釣了,我們來放紙船。」她興致勃勃地自提籃中拿出事先折好的紙船。「哪,你一個,我一個。」
於是,他陪著她將小紙船小心翼翼地放在水面上,手輕輕撥著溪水,送船遠走。
「你說,我的船這次還會不會中途拋錨?」她笑著問他,彷彿拋不拋錨並不重要。
「不會。」他也朝她一笑。
愛情使人盲目。他心甘情願地陪她做這些近乎扮家家酒之事,說些童言稚語。
「那些考數學的日子似乎已離我好遙遠好遙遠了,」不知想起什麼,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你記得我說過我很怕數學嗎?」
「我知道你很討厭數學。」他記得自己是從曾維特那兒得知這件事的。
「對,不過它再也影響不了我了。」她把頭枕在他肩上。「那些事已不再重要。」
「跟我談談你寫的小說好嗎?」
「那些也不再重要了。」她一手來回撫著他的手臂,一手和他的交握著。「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還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她總算清醒了,他慶幸著。於是,她的眼神更教他心動了。
「右昀,我想再吃一顆酒李,你餵我,像剛才那樣。」
她沒去拿酒李,因為她想立刻吻他。
他當然沒有異議。她可以放了魚,他當然也不在乎酒李。
第九章
「韋方哥哥,我的速度測試通過了,他們決定錄用我啦!」一見韋方,霍羽丹立刻興奮地報喜。
「太好了!」韋方也喜出望外。「丹妞,恭喜你。」
「謝謝你,韋方哥哥。」她突然變得感性。「要不是你,我不可能有今天,」語帶哽咽地,她感激道:「是你幫助我發現了自己的潛能,是你讓我擺脫了黑暗;是你鼓勵我,我才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雖然只是打打字,跑腿送件,可是我已經很滿意了,真的,真的謝謝你,韋方哥哥。」她感動地抱住他。
「丹妞,你這可是個危險的動作耶,」他摟摟她便放手。「還好我女朋友今天沒跟來,要不然你這一抱會害死我的!」他開著玩笑。
「我情不自禁嘛,對不起啦。」她放開他。「你女朋友那麼沒見過世面哪,這樣輕輕抱你一下她也會吃醋嗎?」
「應該會吧,她很愛我耶。」
「噁心!」她又做個俏皮鬼臉。「今天她沒來,那你是不是可以陪我上街逛一逛?」
「那有什麼問題。」他看看手錶。「五點之前我都可以陪你。」
「才兩個多鐘頭,能幹麼?」
「逛書店總夠吧?」
「五點以後你有事啊?」
「約會。」
— — —
月光如一層輕紗鋪瀉著,覆蓋萬物。一切變得美麗、寧靜、悠閒。
韋方發現她的眼已經好久沒眨一下了,看來,她又在想東西了。
他不喜歡看見她這副模樣,那讓他覺得她離自己很遙遠,雖然她正靠坐在他身旁,那感覺還是遙遠。
「右昀,看著我。」他扳過她的頭,逼她面對自己。「你在想什麼?」
「你說霍羽丹的個案輔導可以結束了是不是?」
「是呀。你有什麼問題?」
「那你以後是不是不必再去見她了?」
「理論上是。不過我偶爾還是會抽空去看看她,以朋友的身份。」他很自然地反應。「你有意見?」
「沒有。」她轉過頭,不看他。
「生氣了?」
「沒有。」她已哽咽。
「怎麼了?」他托起那張臉時,淚水已滑下面頰。
「既然可以結束了,你為什麼還要跟她牽扯不清呢?本來異性輔導就是社工大忌,你根本不該接她這個個案的!」她激動且帶著憤怒。
「右昀,」他扶著她的肩。「你怎麼這麼說呢?我輔導她那麼久了,偶爾去看看她是很合理的事,什麼叫牽扯不清?你不覺得這話說得太重了些?」
「我不要你再去見她,你答應我好不好?」她軟軟地哀求。
他很為難。
「我可以做到不主動找她,可是她的父母都不管她,交的朋友大部分是損友,如果她有困難求救於我,於情於理我都不能不管,你說對不對?」
「你可以把她轉給別人輔導。」
「她怎麼可能隨便信賴另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呢?何況她現在情況穩定,已經不需要長期輔導了。」
「你的意思就是要跟她一輩子糾纏不清是嗎?」她厲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