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睫兒的美顏中帶著病弱,單薄的身子骨羸弱得令人只想將她捧在手掌心中呵護,而魯含菁雖然也是纖纖體態,但她的脊樑骨卻總是挺得直直的,似乎帶著一分驕傲——她甚至在見到他帶著另一名女子回來與她爭寵時,臉上的表情都還能維持她一貫的冷然,彷彿對一切都漠不在乎。
像是要印證什麼似的,赤兀揚雙手打橫,抱起病中的寒睫兒。
「爺!」寒睫兒大吃一驚,雙手連忙環在赤兀揚的頸上,深怕自己摔著了。
「別怕,有爺在呢!」赤兀揚低聲在她的耳旁笑著。
他的吐氣近似於挑逗。
寒睫兒從來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如此親暱,她一時羞紅了臉,羞於見人地將頭埋進赤兀揚的頸間。
她的模樣嬌滴滴的,十分惹人憐愛。
赤兀揚朗朗笑開,那狂肆的模樣再一次印在魯含菁的心坎上。
他抱著寒睫兒踩進堡內,甚至連看都沒看魯含菁一眼。
「魯姑娘。」銀兒擔心魯含菁會受不住這樣的刺激,畢竟,在這一年裡,魯含菁可是赤兀揚最專寵的人兒,他幾乎是每一夜都要傳喚魯含菁侍寢。
而這樣的專寵竟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年,如今赤兀揚又帶回了一名姑娘,她那絕美的容顏簡直是令人驚艷,想必魯含菁日後也會像先前六名姬妾那樣,雖不至於被打人冷宮,卻再也無法喚回赤兀揚的貪戀吧!
「走吧!」魯含菁等所有人都進堡裡後,才牽著銀兒的手,讓銀兒扶著她進屋。
她知道眾人將會怎麼看她,可她不是個會在乎的人,在她的天地裡,她是個連心都沒有的人,又怎麼會為了一個男人的背離而傷心呢?
更何況——
那個男人從未真正屑於她。
再彈一曲《忘情訣》。
魯含菁的日子絲毫不曾因為寒睫兒的介入而有所不同,若說赤兀揚帶回新寵曾改變了魯含菁什麼的話,那麼就該是赤兀揚的前六名姬妾今兒個竟不約而同地造訪她了。
「魯姑娘!」
銀幾急急地打斷魯含菁的琴聲。
她知道別苑的主子們選這個時機來,鐵定沒安什麼好心眼,她們準是來找魯含菁的穢氣的。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找堡主來?」銀兒急著捍衛主子。
「找他來做什麼?」魯含菁撫琴的動作依然繼續著,似乎完全沒讓銀兒的著急情緒影響到。
銀兒從那低低切切的琴音中,仍舊無法解讀魯含菁的情緒。
因為,魯含菁的琴音總是那麼的悲涼,卻從來無關乎情感,在她最得寵的時候,她最愛彈的便是這首《忘情訣》。
這首《忘情訣》就像是魯含菁生命中的樂章,一首曲子彈下來,沒有鏗鏘激昂的旋律;只有低囤的涼薄感受。
要是在乎時,銀兒絕不會膽大妄為地干涉主子要怎麼撫琴,可在這當口,別人都找上門了,主子不該再像個無事人一般,還在彈這首什麼《忘情訣》的。
銀兒焦急地說:「奴婢去找堡主來趕她們走,免得她們來找姑娘的麻煩。」
「不礙事的,銀兒。」魯含菁叫住銀兒。「別拿這種小事去煩爺。」更何況,喚他來,他也不見得會插手管這種小事,她心中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赤兀揚待女人如衣物的冷情手段,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在她備受恩寵之際,她便從來沒有自討沒趣地以為自己特別到足以讓他另眼相待,更何況,他現在恩寵的人並不是她。
「讓她們來吧!我想她們應該不會為難我的。」魯含菁淡然地交代下去,而她依舊低首斂眉,任由琴音悠揚地環伺在空氣中。
她的一派悠閒,惹惱了那些上門來找晦氣的女人。
「喲!瞧瞧咱們這位大美人在幹什麼來著?」一句尖酸刻薄的嗓音硬生生地切斷魯含菁的琴音。
魯含菁止住琴聲,螓首輕抬。
赤兀揚的六名侍妾連同各自的婢女成一字型排開,並列共計十二人,她們一起站在她的養心亭裡。
「銀兒,奉茶。」魯含菁交代道。
「不用。」身著桃紅噦紗的桃紅姑娘一屁股坐下,狐媚的眼兒勾著魯含菁,上上下下地瞧。
「我看妹妹沒什麼變嘛!」桃紅姑娘哼了一聲。
魯含菁客氣地說:「托桃紅姑娘的福。」
「爺最近沒來你這裡?」身著青衣的綠荷跟著坐下來。
「是沒來。」魯含菁據實回報。
「那你現在也成了棄婦噦?」著鵝黃衫裙的黃香語帶譏誚地諷刺人。
銀兒看到她們囂張的模樣,心中很不以為然,忍不住替主子強出頭。「是啊!就跟你們一樣,都成了棄婦了。」銀兒刻意強調「跟你們一樣」五個字,重點在點明她家主子跟她們六個沒什麼不同,她們幾個人不必夾槍帶棒地損人。
她的主子待人雖然冷了一點,但在她最得寵的時候,也沒見她擺過一天架子,找人的穢氣過,可瞧瞧現在怎麼了?
前兒個赤兀揚才帶回一個姑娘,今兒個她們便不約而同地來打壓魯含菁,她莫銀兒可是真的看不過去了。
花海裳一個巴掌甩出去,銀兒冷不防地被打了一個耳光。
「你算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分嗎?」花海棠以教訓奴才的口氣教訓著銀兒。
「你!」銀兒氣不過,忍不住反駁道:「我雖然沒有說話的分,可我們姑娘也不是由得你欺負的。」
「怎麼,你以為你家姑娘還得寵嗎?今兒個縱使是我們拆了這裡,想必爺也不會責備我們幾個。」嫣翠挑釁似的砸了魯含菁飲茶用的茶碗。
艷雲則奪過魯含菁的琴,狠狠地往樑上摔去。
琴在瞬間裂成兩半,弦也斷了——
她們六個聯手搗毀了魯含菁的養心亭、含風館。
她們真是太可惡,太可惡了!:「魯姑娘,你都不說說話嗎?」難道她的主子就這麼任由他人欺負嗎?銀兒憤恨地直跺腳,。
她們在說些什麼?魯含菁一點也聽不懂。
她們六個都是可憐人,在她還沒來擎天堡之前,她們為了赤兀揚一個男人爭得面紅耳赤,是她介入了她們的紛爭,是她奪走她們的男人,所以,她們對她有怨有恨,這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