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找了家餐館,問她要吃什麼,她只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他只好自行作主。點完餐,他到一旁去打電話。
「喂,學姊,你出門了嗎?」
「在我家前面而已,我那麼早出門幹麼?」秦時雨莫名其妙地回答。
「那好,我們可不可以改期?我臨時有事──」
「有事?」一向最講信用的親愛學弟居然放她鴿子,她的好奇心被撩得半天高。「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們沒完沒了!」
「真的對不起,看你要我怎麼賠罪,我照辦就是。」
「少來,你以為這是幾頓飯就能解決的?說──實──話!」認識他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會不瞭解他?
「是安絮雅,她出了點狀況,我不放心。」
「我就說嘛,既然是為了心上人,那我能體諒。」
他無奈苦笑。「學姊,你別八卦了,她只是我的學生。」
「學生?哼哼!怕她冷、怕她餓、怕她傷心流淚,心疼她為生活奔波憔悴,暗中幫她安排能夠學以致用的合適工作,還知道她三餐不定,要我多擔待……只是學生就可以為她做到這種程度,教育部怎麼沒頒獎給你?」
裴季耘被虧到無力招架。「好好好,是我不對,改天再聽學姊訓示,再見!」他趕緊打住,免得沒完沒了。
講完電話回座,餐點已經送上來,而她只是愣愣看著。「怎麼不吃?」
手心被塞來竹筷,她怔然抬眸。「你不問?」
「你想說自然會說,先把胃填飽比較重要。」
安絮雅沈默了下。「裴大哥,你可不可以借我靠一下?」
裴季耘望住她凝著水光的眸子,靜默地張開手,她旋即投向他懷抱,臉龐埋入胸壑,一聲嚶嚀泣語逸出唇畔──
「裴大哥,我好難過……」
裴季耘下語,收攏了雙臂,輕拍她顫動的肩背,由她斷斷續續的泣語中,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昨天,是她和莊哲毅相識十週年紀念,他要求她拋開所有的事陪他,但是那天她的工作很多,還要去佈置場地,根本忙不過來,秦姊平時那麼照顧她,她怎麼可以只顧著自己去玩,讓秦姊挺著肚子忙進忙出?
莊哲毅對她臨時爽約極度無法諒解,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可以說不去就不去?認為她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感情,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把他比下去……於是撂下狠話,如果她不陪他,他就找別人陪,他不是非她不可,他說到做到!
她以為他只是在鬧脾氣,並沒當一回事,還是趕去上班,反正他們未來還有二十年、三十年要過,並不急於一時,她是這麼想的。
但是,她錯了,她沒想到,他一氣之下,真的會找別的女人來報復她,眼看他挑□的和別的女人親密摟抱、親吻,真正難過的,是看穿他存心傷她的意圖。
他們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原本的相互扶持、彼此疼惜,竟演變成了刻意的折磨與傷害,她真的不懂,他究竟是怎麼了?或者,他們是怎麼了?
心,好痛──
裴季耘不語,只是靜默地摟著她,任她發洩。
該說的,都已說盡,她掙不脫感情迷障,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她受傷時,提供一個安全的角落,供她宣洩。
時間又過去多久,他沒去算,她也沒留意,咖啡涼了,飯菜冷了,而她的淚也流乾了,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她不好意思地離開他懷抱,羞愧道:「對不起,我剛剛有點失態。」
「在我面前還講什麼形象?」
淡淡一句,暖了她的心。是啊,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夠讓她全心信賴,無所顧忌的發洩情緒,因為他會包容。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都已經這樣了,還苦苦堅持,不願看破。
「如果你自己都心甘情願了,旁人又有何立場置喙?」
她低垂下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一再的遷就、包容,久而久之,他就把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說穿了,這該怪我,是我太軟弱,讓他吃定我不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他,連傷害都肆無忌憚。」
「即使比誰都清楚,哭過之後,你還是會一次次的回到他身邊,因為還眷戀著過去的甜蜜,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麼,你都會為他找無數藉口來原諒,將傷害合理化。」那他又還能說什麼呢?除非她自己決心掙脫,否則,他也只能一次次收容她的淚。
「我……」她啞口無言,意外他竟然將她看得如此透徹,甚至比她更透徹,知道她狠不下心,斬不斷牽念。
這世上,若有誰最懂她,那莫過於裴季耘。
「別說了,吃飯吧,天大的事,先顧好健康才能面對。」
「嗯。」他並沒像其他人一樣訓責她執迷不悟,體貼地為她留了餘地,她感激一笑,即使並沒胃口,仍領情地拿起筷子,撥弄盤中的魚肉,正欲入口,竄入鼻翼間的腥味,令她本能反胃作嘔,掩著口鼻,努力想將翻攪的不適感壓下。
裴季耘眉心深鎖,沈思地望住她。
為了不負他的心意,她依然強迫自己入口,但是下一刻,湧上喉間的不適,令她再也無法忍耐,丟下筷子衝向盥洗室。
裴季耘不發一語,神色凝重地跟上前去,在一旁看著她吐空胃裡的酸水,扭開水龍頭,以清水潑了潑略顯蒼白的臉蛋,才虛弱地撐起身體,靠在洗手台邊。
裴季耘遞來乾淨手帕,若有所思地盯住她。「你們──有避孕嗎?」
擦拭臉上水珠的手一頓,領悟他話中涵義,她臉色倏地再度刷白。
不需再說更多,光看她的表情,他就有了答案。
「走!」他拉了她,結了帳往外走。
「去、去哪裡?」安絮雅任他拉著走,不知所措。
「醫院。」將她塞進右座,繫上安全帶,平穩上路。
一路來到醫院,掛了號,坐在長廊中等待結果的當中,她坐立下安地道:「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我看還是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