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安絮雅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噢,那是去年系裡辦聖誕舞會時拍的照片。」
「誰問你那個,我問這個人是誰!」他拎起照片,不悅地質問。
「系裡的教授,怎麼了?」裴季耘不愛照相,那張是同學白目,強拍下來的。
「騙誰?他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會是你的老師!又是一個追求你的學長,對不對?!」只是一張側身回眸的照片,看似不經意的隨手按下快門,卻還是難掩爾雅出眾的氣質及外貌,這男人──出色得讓他很有脅迫感。
「不是啦,你想到哪裡去了!他真的是我們老師啦,今年二十八歲,姓裴。」
「你幹麼打聽得那麼清楚?還把他的照片隨身攜帶,真的對他有興趣?」
「我說的是全校都知道的事!照片是同學洗好今天給我的,而且又不只那一張,你幹麼偏要拿它來大作文章?」
「你自己心裡有數!」潛藏在內心深處的不安因子竄動了起來,擾得他心浮氣躁。「他是大學教授,收入高,學問好,長得又帥,而我呢?到現在還窩在一所破五專裡混,你心裡是不是這樣想的?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好啊,那你去啊,我不攔你!」
安絮雅又氣又急。「我沒有!你要我怎麼說才相信?」讀五專又怎樣?畢不畢得了業又怎樣?長得帥不帥又怎樣?她從沒嫌棄過啊!
「好,那你丟了它,一張都不准留。」莊哲毅將照片一股腦兒塞進她手中,等著她做取捨。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那只是紀念啊,大學生涯的一段記錄,他為什麼不能理解?
「捨不得了?」他冷笑。「那就去啊,還猶豫什麼?去擁抱他,總比看著照片睹物思人好!」
字字諷刺,扎得她好難受。
「好!我丟。」撿起地面幾張遺落的照片,一張不留的全掃進垃圾桶。「這樣,你放心了嗎?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和他真的沒有什麼。」
莊哲毅神色稍霽,迎視她眸中強忍的淚光,一抹愧疚浮上心頭。他好像,又惹她難過了……
「小安,我……」他心虛地低喊。
她搖頭,阻止他開口。「別說了,我只要求你多信任我一點,好嗎?」
他張了張口,又合上,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淺歎,柔柔地偎靠過去,圈住他腰際,低聲告訴他:「這輩子,我已經認定你了,你知道嗎?」
「……嗯。」他幾不可聞地應了聲,這才伸手擁抱住她。
第二章
章前小語:愛情,像一道美食,每個人喜好不一,一口嘗下,覺得好吃就是好吃,不須猶豫,也不必太多言語解釋
然而,這代表他們的感情從此之後便會平平順順,無風無雨嗎?不,這其實只是眾多爭執之一罷了,而莊哲毅的不安全感則是引發最多衝突的關鍵。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存在,這她不是不清楚,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傷心流淚,週遭朋友一個又一個的勸她放棄,沒有人看好她的堅持,也無法理解她到底還在執著什麼。
可是,他們卻不懂,她曾經擁有多麼珍貴的回憶,也曾經很甜蜜、很快樂過,那種同甘苦共患難的真情,不是說捨便能輕易捨去的,只有真正走過一遭的人,才會懂得。
太深太濃的牽念,注定她這輩子都走不開,也放不掉。
上完今天的最後一堂課,她離開教室,抱著書本正要下樓梯,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那個──某某同學!」
她遲疑了下,左右張望,沒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一看,由窗邊探出頭的葉教授,目光定定的停在她身上。
她恭謹地上前。「葉教授,你喊我嗎?」
「呃,對!你要離開學校了吧?上次向季耘借了這本書,忘記還給他了,麻煩你幫我交給他,他剛走而已,應該還沒到校門口,你快一點或許追得上。」
「好的,教授再見。」雖然覺得很奇怪,經過的學生不只她一個,他為什麼偏挑她,不過她一向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恪遵有事弟子服其勞這項原則。
怕錯過裴季耘,她加快速度,快步下樓。
在即將接近校門口時,總算看到他的身影。
「裴教授!」她揚聲喊道,快步趕上。
裴季耘止步,循聲回首。
她還來下及喘氣,便先將書遞上。「這是葉教授要我交給您的。」
「葉涵之?」看了眼手中的書,他斂眸,掩去那抹複雜光芒。
「對。」她點頭。「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安絮雅!」他突然開口喊住前方倩影,凝思了會兒才說:「你最近上課很心不在焉。」
「啊?」聽聞向來脾氣最好,當起人也最不留情面的玉面教授發出警告,她整個人誠惶誠恐起來,挺直了身發不出聲音。
迎視她恭謹戒慎的神態,他轉了個彎,改問:「有什麼事困擾你嗎?」
「呃……」更加愣得徹底。
這--要她怎麼說?面對敬之畏之的師長,想講也講不出口吧?
「不方便?當我交淺言深,我只是想說,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隨時可以
來找我。」
「哦,好,謝謝教授。」她受寵若驚地愣愣點頭。
「去吧,別讓男朋友久等了。」
連他都知道?安絮雅嬌容一紅,羞窘道:「那,教授再見。」
在回家的路上,莊哲毅異常沈默,問他晚上吃什麼也不吭聲,不曉得又在鬧哪門子的彆扭。
安絮雅在心底歎了口氣。
時時應付他層出不窮的情緒問題,久了,她也是會疲乏的啊!
她坐在床頭,靜默地摺疊著剛由陽台收進來的乾淨衣物,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走上前,由後頭抱住她。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日子?!」
沒讓她有思考的時間,莊哲毅扳過她的身子,迎面就是一陣熱吻,她驚嚇得差點吸不過氣來。
「是你二十歲的生日。」就著柔唇,他模糊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