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給他,唐毅大方地坐在老舊的沙發上,彷彿他才是這兒的主人。
「你在哪裡工作?」
楚璇遲疑了一下,才說:「在一家Pub當領台。」
唐毅一語不發地盯著她,額際跳動的青筋顯示他正極力壓抑怒氣。楚璇本能地瑟縮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她沒道理感到羞愧或罪惡感,她對自己自食其力感到驕傲,唐毅要怎麼想是他家的事。她在心裡為自己打氣。
「你就是為了這份工作,把唐辰丟在一個神經病的家,讓他差點沒命?」
楚璇倒抽口氣,臉色瞬間變白。她無法為自己提出辯駁,雖然她感到無限後悔與自責,但仍舊改變不了唐辰險些葬身火窟的事實。每每想起她差點失去兒子,讓她如墜地獄般痛苦。
看著她蒼白的臉和眼中的痛苦、自責,唐毅忍不住低聲咒罵。他並非想指責她、讓她難過,只是她寧願上班工作、過苦日子也不願回到他身邊,讓他感到氣憤又沮喪。
「我不能讓你再繼續這種生活,你立刻跟我回去。」
又來了,她知道他是不可能會放棄的。她歎口氣。「不,唐毅,我不會跟你回去。」
「我想,你我都很清楚最後的勝利是屬於我的。我會運用一切手段達成目標,包括唐辰。」
「你不能用小龍威脅我,他是我的兒子。」
「也是我的而且我沒記錯的話,是你私自把他帶走,在法律上我完全站得住腳:如果你堅持分手,唐辰的監護權會完全屬於我,你若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
楚璇全身顫抖地跌坐在沙發上,她知道唐毅是認真的,他絕對有辦法實現他的威脅。想到會再次失去唐辰,就讓她感到強烈的窒息。她不能失去他。 「為什麼?」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讓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你為何還要殘忍地奪走我生存的希望?」
唐毅在初見她流淚的剎那,幾乎想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但理智阻止了他的衝動,他的肌肉因極力的克制而抽搐。
「我不是要搶走他,我只要你們回到我身邊。」
她困惑地望著他,實在不懂他為何堅持要她回去。當初是他的冷落與漠視毀滅了她對愛情的希望,如今卻又用盡一切手段逼她回去。她實在猜不透他究竟想要什麼。
「我不懂,再回去有何意義?我們之間的鴻溝不只有分隔的兩年,我無法若無其事地跟你回去,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你……愛上別人了嗎?」他遲疑地問,眼中的陰鬱令人不寒而慄。
楚璇眼眸因受驚而睜大,羞辱和憤怒同時湧上心頭。「沒有!」她的聲音洩露了她的情緒。
唐毅幾乎察覺不出地鬆口氣。「那麼我看不出你不和我回去的理由。」他平緩但堅持的補充:「楚璇,在法律上你仍是我的妻子,我有權要求你執行夫妻的義務。就算要離婚,也得經過一段程序,你不能就這麼私自逃走。」
她的臉色轉白,他的話逐字逐句地敲入腦中。她明白她輸了,從一開始就沒有贏的機會。在面對他時,她永遠是退讓的一方。
她緩緩站起來,走向臥室。
「璇?」
「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覺。你請自便吧。」
「告訴我你會和我回去。」他的語氣裡隱藏著一絲請求,但太過疲累的她實在無心去分析它。
她背對著他停頓了一下。「你不是說你一向能贏嗎?又何必擔心我不會屈服於你的威脅呢?你放心,為了小龍,就算是地獄我也會去。」
她平靜地關上房門,獨留唐毅一人面對寂靜、窄小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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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璇拿著剛洗好的奶瓶走進病房,不由自主地瞥一眼正埋首於小桌前敲打著筆記電腦的唐毅。唐辰才剛服藥。正在床上午睡,幫忙看護的王嬸則抽空回家一趟。
她不自在地東摸摸、西弄弄,就是無心靜下來,害怕一停止動作,僵凝在兩人之間的氣氛會讓她無法呼吸。
她不懂他究竟在擔心什麼?她不是已經答應他不再試圖離開了嗎?為何還緊跟著她?昨天傍晚當她睡醒時,發現他仍舊四平八穩地坐在客廳,她就知道自己擺脫不了他的。
一整天,他寸步不離地待在病房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偶爾交談,但都夾槍帶棒的。他的憤怒及痛苦不時會突破冷靜的表面,讓彼此的溝通像是仇人相見。
他憑什麼這樣對她!她感到氣憤和難過,卻無法擺脫自己的情緒仍深受他影響的事實。
直到下午徐海帶著他的公事包及電腦出現,他的注意力才轉移到公事上。而她也得以藉著和徐海閒聊,暫時躲開他那會灼人的視線。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徐海樂觀、輕鬆地說,看一眼正在講電話的唐毅,促狹地笑著。
「是啊!我們好得足以掐死對方。你應該帶幾把刀來,就可以看到我們拿刀互砍的精彩畫面。」
徐海爆出一陣大笑,引得走廊上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護士小姐不悅地瞪著他們,楚璇心虛地點頭致歉。
徐海努力地克制自己,但仍氣息不穩地笑道:「兩年不見,你變得……不一樣了。」他尋找著適當的字眼。
「天啊!我不懂他為何不放過我?」徐海的笑聲刺激著她瀕臨崩潰的神經,她控制音量地低喊。
「因為他仍愛著你。」徐海緩慢而堅定道。
楚璇明顯地僵立在當場。再次聽到徐海這麼說,她幾乎想尖聲大叫。
「不!」她低喊。「他愛的不是我,你我都很清楚,他從未自那個傷痛恢復過來。我不過是她的替代品,是他用來報復那個女人的工具。」
「你在說什麼?」他佈滿細紋的額頭因皺眉而加深。
「我都知道了,那個多年前傷了他的心的女人就是游芳菲--他的繼母。」她顫顫巍巍地說道。「而我只是他報復的工具,用來報復他心愛的女人嫁給了他的父親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