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時候我奶奶很不諒解我爸爸,也不諒解我媽媽,還好是後來我叔叔連續生了兩個兒子,他們關係才改善。」
「你放心,我媽媽不會重男輕女,也不會逼媳婦生兒子。」
「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只是......」
她只是說出一個老公疼愛老婆的小故事,悠然神往那種義無反顧、終生相守的情義。
唉!小說裡才有的情節,不想也罷。
「對了,你還沒跟我說過你爸爸。」她聽他說過那位愛唱歌的老媽嫣,還有兩個各大他十二歲、十歲的姊姊和她們的家人。
「我爸爸呀!」張奇廷容光煥發,很得意地說:「他最萬能了......」
他高亢的語聲倏忽中止,目光也瞬間變得黯淡。
「奇廷?」鄭雨潔有點心慌,她無意碰觸他的痛處啊。
張奇廷試圖說話,心口卻是一絞,往事驟現,淚水立刻滾出眼眶。
「嗚哇──」
他一把抱住身邊的人兒,像個孩子似地號啕大哭起來。
第五章
大黑熊回嘉義過暑假了,鄭雨潔每天晚上十點中上網和他聊天。
一連上線,鄭雨潔就笑了出來。
台灣黑熊:ZZZZZZzzzzzzz......
飛天女俠:等得睡著了?
台灣黑熊:醒了!趕快擦口水,打工如何?
飛天女俠:還好,工讀生很輕鬆,折信紙、裝信封、貼名條,裡裡扣扣,閉著眼睛都能做。
台灣黑熊:嗚嗚,我也要做,我每天管娃娃兵,回家都累斃了。
飛天女俠:暑假安親班生意比較好,你要幫你二姊。
台灣黑熊:每年寒暑假就被那群娃娃欺負,嗚嗚──我要投到你的懷抱哭泣。
鄭雨潔想到那天他抱著她痛哭,哭得她一頭一臉的眼淚鼻涕,哭聲之大,不只附近的情侶紛紛探詢,連校警也跑來關切,還以為是他讓女朋友甩了。
她被他緊緊摟在懷裡,感受到他的強烈抽噎,不由得跟著揪心;一個大男生哭得那麼傷心,一定是非常思念他爸爸。
也許等到哪一天,他能夠平靜地談起他的父親,她再來傾聽吧。
飛天女俠:我先找一把雨傘,不然等你哭完,我還要洗你的口水。
台灣黑熊:反正都吃過我的口水了,再餵你吃幾口,很香的。
飛天女仗:噁心!
台灣黑熊:有沒有很想我?
飛天女仗:臭美!公司在有男生想追我,我正表考慮取他約會。
台灣黑熊;我知道了,因為你媽媽是部門主管,他們要討好上司的女兒,以求陞官發財。
飛天女俠:才不是,我到我媽媽的公司打工,嚴格保密,他們不知道匪諜就在身邊,還在說我媽媽的壞話。
台灣黑熊:喔喔,你打小報告了?
飛天女俠:我媽媽說,主管的工作之一就是當部屬的娛樂話題,誰說她壞話,她心知肚明,只要不拿她射飛鏢就好了。
台灣黑熊:誰敢欺負你媽媽,我一定跳出來揍他一頓。
飛天女俠:我媽媽很能幹,不會被人欺負滴,我希望將來也像她一樣,當個成功的職業婦女。
台灣黑熊:哇哈哈哈哈哈......
她在述說她的志願耶,大黑熊笑什麼笑?鄭雨潔盯住那個哈哈大笑的表情,氣惱地叉起腰。
從小,媽媽就是她的榜樣,工作家庭兩兼顧,從來不因為忙碌而疏忽了她。
那也是爸爸體貼,會幫忙媽媽共同承擔家務;她想,與其立志做個成功的女主管兼好媽媽,不如先睜大眼睛,找一個MR.RIGHT。
台灣黑熊:沒有聲音?生氣了?
飛天女俠:你會做家事嗎?
台灣黑熊:Let me see see,洗碗、掃地、早上起床折棉被,負責把冰箱的東西吃光、追垃圾車跑、打蟑螂,及格了嗎?
飛天女俠:勉強打六十分。
台灣黑熊:我還會帶娃娃,以前我會幫我姊姊的小孩換尿布、餵奶,每到寒暑假,又變成我二姊安親班的孩子王。
飛天女俠:粉厲害哦?你剛剛笑什麼?
台灣黑熊:我在笑我自己的傑作啊,去開信箱。
鄭雨潔打開電子郵件信箱,原來他傳來一張「畫作」,照樣是那張圓臉,換上俐落的短卷髮,戴上耳環,蹬了一雙過大的高跟鞋,左手夾著公事包,右手抓了一個漢堡,一副拚命趕上班的著急模樣。
台灣黑熊:噹噹噹噹!未來的商場女強人!
飛天女俠:把我畫得那麼老,喂!說說將來想做什麼?
台灣黑熊:安親班數學老師、老公、爸爸、阿公、阿祖......
飛天女俠:志願能大一點嗎?
台灣黑熊:不讓學生打瞌睡的數學老師、傑出女主管的老公、資優生的爸爸。
飛天女俠:說正經的。
台灣黑熊:還沒想到啦,船到橋頭自然直,路是無限的寬廣,過一天,有一天的滿足與快樂,天生我材必有用,不要為明日煩惱。
飛天女俠:你前途無亮,我沒有安全感。
台灣黑熊:大作家,我溫暖寬大的懷抱是你最安全的倚靠。
飛天女俠:咬文嚼字,我不走作家,寫了一年的稿被退了。
台灣黑熊:哎呀呀,難怪你心情不好。早說嘛,抱抱你,惜惜你,嘟嘟嘟,親你一個,還是笑不出來?
飛天女俠:編輯說我寫得太清純了,沒有賣點,要我刪內心戲,加床戲。
台灣黑熊:看來你是缺乏實戰經驗,我很樂意當你的實驗對象,我隨傳隨到。
飛天女俠:你就是滿腦子的小玉西瓜!
台灣黑熊:退稿別難過,我會給你一個大驚奇,你就笑得出來了。哈,我高中同學打電話來,我晚點再扣你,886。
飛天女俠:881。
鄭雨潔離開連線,雙手撐住下巴,瞪著螢幕發呆。
跟大黑熊聊天是很愉快,可是當她想抒發悶氣時,他卻輕易說拜拜,跑去跟高中同學哈啦了。
換作是她,她也會先接電話;她不能怪他,只是說不出那種被輕忽的感覺。
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當她一天天在意他的一切時,是不是表示她也漸漸地把他收藏到心裡去?或者,他們的「戀愛」只是「習慣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