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路面,開敞的心胸,他們享受著難以言喻的舒暢。穿過茂密濃蔭像穿越一座薄荷森林,淺淺深深的綠映在身上,彷彿連那抹綠的氣味都印在皮膚上,可以永久保存。
一片落葉輕飄飄地落在她的秀髮上,他為她輕輕一彈,那片落葉便是晃悠悠、晃悠悠地掠過他的指尖,他的神情是愛憐,她的心情是依戀。
回程時,一個急轉彎陡降的坡路上,機車突然重心不穩,費家齊和范姜明葳連人帶車摔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煞車聲到摔倒在地之間僅僅幾秒鐘的時間,看著眼前尚快速轉動的機車輪子,范姜明葳尖叫出聲,捂著嘴的手顫抖不停。
「明葳,你要不要緊?傷到哪了?」費家齊忍著腳下的劇痛,急切問道。
「我沒事。」聽見費家齊的聲音後,她才稍定驚魂,迅速地看了看身上每一處。「手背上擦破了皮而已。」她虛軟地說。「還好,只是皮肉傷,沒關係的。」
稍一定神,她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對。「你呢?」她看他還坐在地上,立刻要扶他站起來。
「哎呀!你是不是傷到腳踝了?」她看見他的右腳已微微腫脹,不由憂心忡忡。「能站得起來嗎?」
「我試試。」他掙扎著起了身。
「怎麼辦?」她一時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不要緊,我們還是得把車騎下山去。」他奮力撐起機車。「還好,車沒壞。」他勉強騎上了車,示意她坐上後座。
她猶豫片刻,上了車。「這樣行嗎?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的,你相信我。」他回頭給她個鼓勵的微笑。「抱緊我,坐穩了。」
「嗯,騎慢一點。」她緊抱著他。
回到飯店外還了車、賠償了車主的損失之後,范姜明葳堅持要立刻送費家齊到醫院去。
— — —
在省立恆春醫院裡,費家齊先照了X光,然後上了藥,打了針,這才在范姜明葳陪同下回了飯店。
「明葳,對不起。都怪我太大意,嚇著了你。」費家齊對下午的意外事件耿耿於懷。
「你先坐床上,把腿伸直了。」她扶他在床上坐下,協助他將腿放平,然後拉開被子蓋住他的腿。「還痛嗎?」
「痛。」他沒逞英雄。「這下可好了,所有的計畫全泡湯了,明天我們可能哪兒也去不成了。」
「去不成就去不成嘛,明天我們就待在飯店裡。」她一點也不在意。
「那不是很無聊嗎?」他是怕她覺得沒意思,擔心地問。
「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無聊嗎?」她歪著頭問他,臉上並無不悅之色。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覺得悶。」
「你是什麼意思?你就可以不覺得跟我在一起無聊,我為什麼非得覺得跟你在一起很悶呢?」她故作生氣狀,腮幫子鼓得飽飽的。
他聽懂她的話了,感動著她的體貼入微。「明葳,你真好。」
她笑了。「我是很好,不過你就不太好了。」她稍加思索,終於問他:「等一下你可以自己洗澡嗎?」
他笑而不語地望著她,眼神甚為曖昧。
「笑什麼啦你,討厭!」她從自己的床上跳起來,上前就要捶他。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
她這才饒過他,坐回床上。
「我可以自己洗。」正經話說完,他又戲謔道:「如果我沒辦法自己洗澡,你有什麼建議嗎?」
「有。」她臉上忽地一抹孩子氣的頑皮。「你今天就不用洗澡了。」
「那──你不嫌我髒嗎?」他又變得很曖昧了。
「我睡我的,你睡你的,你髒不髒關我什麼事啊?」她兩隻手臂往胸前一交叉,一派輕鬆地回答。
「誰說我睡我的,你睡你的?我要你跟我睡一張床。」他很溫柔地宣告。
她乍聽此話,不由斜睨著他。「費家齊,還說你是君子,你竟敢說這種話。」
「君子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他一心要捉弄她,繼續他狼人的口吻。「本來我沒這個打算的,我也希望當個君子,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既然我的腳受傷了,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說對不對?」
「不理你了,我去洗澡。」說罷,她拎著換洗衣物進浴室。
費家齊最後用了三倍於平日洗澡所用的時間,終於完成了艱辛的洗澡大事。
「洗好了啊?」她在外面一直注意聽著浴室裡的動靜,擔心他有什麼閃失,見浴室的門開了,她體貼地上前要扶他。
費家齊把手搭在她肩上,跳回床邊,放開她,吁的一聲在床上癱成大字形。
「跟我睡嗎?」他向她張開雙臂,熱情邀請。
「不要。」
他一個仰臥起坐,抓住了她的手,攔住了她欲離開的腳步。他的腳是受傷了,不過要留她在身旁並非難事。
她一古腦兒地被拉倒在他身上,不依地掙扎著,兩腳胡亂踢著的當兒,踢中他的腳傷。
「哎喲!」他閉上眼,痛苦地呻吟一聲。
「怎麼了?」她一驚,立刻要支起身子檢視他的傷,卻被他一把抱進懷裡,牢牢地鉗住,一時之間,動彈不得。「你騙人。」她在他深湛的眼裡看見自己的驚惶和羞澀。
「我沒有。剛才真的很痛,所以請你不要再亂動了好不好?」他的動作雖然霸氣,聲音卻溫柔得可以殺死人。
她不再亂動了,乖乖地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如鼓,感受著自己心中彌天蓋地的喧囂。她承認這樣被他抱著的感覺真好,緩緩地,她抬眸含情脈脈地望著那一潭深幽的湖水,然後主動獻上自己的吻,深情款款、纏綿輾轉地詮釋她的愛意。他忘情的嘴湊著她的唇,細細交織著濃情無限。這一夜,他們深情相擁,同榻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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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飯店裡待了一天,他們決定提前飛回台北。假期尚未結束,范姜明葳白天就留在費家齊家裡照顧他,晚上才回新店。
「明葳,明天你不用過來了,我的傷已經沒什麼了。」他雖然很喜歡有她陪在身邊的日子,但見她這麼辛苦地兩頭奔波,心中實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