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吻亮河上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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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明葳,有機會的話,我們去巴黎度假好不好?」

  「你想舊地重遊?」她沒回答他的問題,逕問道。

  「我們去楓丹白露和凡爾賽宮,去看塞納河、凱旋門和聖母院,去香榭大道喝咖啡。」他無限憧憬,想像著和她攜手共游巴黎的浪漫。

  「好呀,反正我也還沒去過。」

  「在巴黎唸書的時候,很喜歡一個人到街上閒逛,沒有任何目的地,純粹為閒逛而閒逛。」他注視著遠方,沉緬於往日情懷。

  「感覺很優閒、很自在吧?在巴黎街頭閒逛一定別有一番滋味。」

  「你知道嗎?我還特別去羅浮宮附近的遊樂場坐摩天輪。」

  「哦?」她有些驚訝。「享受刺激嗎?」

  「不,我只是想體會一下巴黎的屋頂在我眼下的感覺。」

  「巴黎是個很美的城市對嗎?」

  「每個城市都有它獨特的味道,巴黎當然也有。去聽聽混雜的人聲、車聲,聞聞花香,你就能辨認巴黎獨特的光影,然後放逐自己去神遊。」他說話時臉上的線條是柔軟的,柔軟得令她不忍,不忍苛責他。和他緊緊相握的感覺是這般真實,她擁有他。

  —  —  —

  車子良按時陪王妗娣到醫院作產前檢查,她已經進入需每週接受產檢的階段了,因為預產期將屆。

  醫生告訴她一切正常。

  「子良,你真的不跟我離婚嗎?」回家的路上,她不安地問丈夫。愈接近預產期她的心裡愈彷徨,她怕車子良現在對她一切的好都將隨孩子出世而結束。

  「嗯。」

  「你是為了孩子才作這樣的決定嗎?」

  「孩子當然是原因之一,」車子良坦承不諱。「還有就是,我認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平靜地敘述。

  她注視著丈夫不再緊繃的臉孔和他友善的呼吸,感動得流下眼淚。她早感覺出他的改變了,只是她沒有把握,和平相處的日子可以維持到什麼時候,他表現出的體貼和關懷又有真情幾分?

  「那──明葳呢?她怎麼辦?」王妗娣現在還反過來替范姜明葳著想。

  「她祝福我們。」

  「你有沒有覺得對不起她?」王妗娣忍不住輕聲試探道。

  「我已經對不起她了。」車子良看著她。「不想再對不起你。」他沉穩地說出抉擇。不再逃避一切的他,心中一片坦然。

  三角關係的解決辦法注定要犧牲一個的,王妗娣一時語塞。如果她想留車子良在身邊,勢必無法顧及范姜明葳的感受了。

  「她現在怎麼樣?還好嗎?」沉默片刻之後,王妗娣問他。

  「看起來很好,她告訴我她有男朋友了。」車子良平靜地陳述。

  「真的?」王妗娣喜形於色,思忖著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所有的傷害都可以不再繼續。不過她還有點疑慮。「子良,明葳會不會是為了讓我們心裡好過一點,才說她有男朋友的,我是說這也許是她善意的謊言,你知道,她是那麼善良的女孩子。」她不安地看著車子良。

  「我想她不會這麼做吧,如果要騙我們的話,她也不必等到現在。」

  兩天之後王妗娣又回到醫院,她在家中就破了羊水,車子良倉皇中將她送往醫院。

  她很快地被送進待產室,護士為她做生產前最後的準備工作。換上產袍,灌腸之後,在她的肚子上安了好幾樣監視器。

  間隔愈來愈短的急促陣痛撕裂著她,她痛苦的呻吟逐漸轉成力竭聲嘶的哭喊。腹腔裡陣陣順逆洶湧,令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了。

  驀地,監視器上顯示出胎兒停止了心跳的訊息,醫生和護士火速將她推進產房裡,他們必須立刻進行引產手術,結果,醫生取出她腹中已告氣絕的男嬰,她昏死過去。

  —  —  —

  病房裡,王妗娣醒來後第一個感覺便是椎心的痛。望著陪在一旁的車子良,她傷心絕望的淚水瞬間決堤,氾濫成災,伴隨著令人聞之鼻酸的痛哭失聲。

  「妗娣,別哭了,你的身體要緊。」他連忙安撫著她。

  她什麼也聽不進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依舊淚如雨下,喃喃地重複著同一句話。

  「胎兒的頸部被臍帶纏繞住,來不及救他了。」車子良沉痛地轉述醫生告訴他孩子的死因。

  「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失去孩子的痛心蓋過了她身上的疼痛,千萬倍於臨盆時滾滾陣痛的揪心之感,幾乎令她氣絕。絕望無助將她推進黑暗的深淵,頃刻間,她的靈魂被黑暗吞蝕,有著不可名狀的不安。

  「別哭了,你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車子良緊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

  「我要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把孩子還給我!」她突然之間崩潰了,瘋狂地喊著。抓著車子良的衣袖,沒命地搖晃著他的手臂。

  「別這樣,妗娣。失去孩子,我並不比你好過。」想去猝死的胎兒,他也忍不住流下傷心的淚水。「我們還年輕,還會有孩子的。」他不忘提醒她。

  他的這一句安慰,像鎮定劑一般迅速令她安靜了下來。她無言地望著他的臉,似乎正細細咀嚼著他的話。她在車子良的堅持下躺回枕頭上,終於在不久之後安心地睡著了。

  —  —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王妗娣出院沒多久,車子良又因車禍受傷進了醫院。

  費家齊輾轉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抽空到醫院探視他,還約了范姜明葳同行。

  「嚴不嚴重啊?你朋友的傷。」走在醫院長廊裡蠟亮的地板上,令她不由覺得心情沉重了些。

  「大腿骨折。」

  「你朋友知道我嗎?」她不確定費家齊有沒有告訴人家她和他的關係,他一點也不像那種會主動對別人提起自己私事的人。

  「今天帶你來看他,他就知道了嘛。」他知道她有點緊張,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電梯到了三樓,他們很快就找到了車子良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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