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杜棄仇心裡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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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縈昏昏欲睡,卻又礙於背傷的痛楚,輾轉反側,沒一刻舒坦。
在這簡陋的客房裡,她躺在床榻上不斷翻來覆去,眼睛又看不見,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昏昏沉沉中,似有好多人紛至沓來的,那種喧鬧不住地在她腦中盤旋,她心神煩躁,體內的陰陽二氣交攻,稍有不妥,即會走火人魔。
夜闌人靜,門外的小徑傳來了腳步聲。
杜棄仇打開冷香縈的房門,悄悄走近她的床榻,伸手按住她右手肘的「清冷淵」,想要讓她靜下心來,定住雜亂的氣脈;又用右掌心按在她的背心上,運起內勁。掌下傳來了暖暖的熱力,不疾不徐、不重不輕,恰到好處,按得冷香縈週身舒坦、昏昏睡去。
迷迷濛濛的夢裡,兩個人的身影飄蕩不去。
「你為什麼不再看著我……你喜歡我嗎?只要你喜歡我,我不再逞強,我會改我的脾氣,什麼都聽你的……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對我凶……」冷香縈在睡夢中囈語著,見到的人似是杜棄仇,又像韓邵齊。
杜棄仇的心狂跳著。
「我喜歡你……韓邵齊……」
背後的掌力頓止,激回的力道險些震人了自己的心脈,杜棄仇一個字一個字聽得一清二楚。
冷香縈不知道,那韓邵齊三個字,像利劍一樣地揮了他三刀,刀刀見血透骨。
他深沉的眸子黯然失色。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們倆為何總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她以為他討厭她、恨她,錯了!就是太在乎、太喜歡她了!他才更會一反常態、言不由衷;她對他的敵意太傷人了,他只有用無情的冷漠反擊,才能保護自己。
杜棄仇知道冷香縈會對自己產生敵意,全是因為他的母親。他不想對她低聲下氣,就是不願別人誤以為他覬覦天龍教教主的位置。所以他和冷香縈漸行漸遠,不願理會她受傷的眼神,不否認她說他恨她的話語;終於——他們慢慢變成了水火不容的兩個人,誰都不願先向誰低頭。然而,每多看她令人動容的嬌美怒顏一眼,他內心就會動搖,每一次都害怕自己築起的傲骨就要完全失守……
坐在帷帳外望月獨思,他回頭見到近在咫尺的冷香縈,卻覺得如隔雲端那般遙遠。她怎知他全為她而來,千里迢迢,寸寸相思催斷心肝?
人家說的冤家,一定就是指他們倆的情景,只是這冤家應該是兩心相契的,而她的心卻已經不在他杜棄仇的身上了。
太遲了!他晚了一步。
他想起在聚龍崗的情景,冷香縈出走的那一天——
杜棄仇有事要請教冷教主,走近前廳,無意間聽到了教主父女的爭吵。
「爹!我要那把撥雲劍,我不管,憑什麼杜棄仇能有兩把刀劍,而我一把都沒有。」冷香縈向父親耍賴。
「縈縈,你這個瘋丫頭,咱們寶刀寶劍多的是,不缺這一把,這撥雲劍是棄仇他娘要留下來的,我可不能作主。」
「杜棄仇已經有一把劃月刀了,留著撥雲劍做什麼?杜大娘又不使刀劍。咱們聚龍崗收容他們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要過他們一分一亳,我只要那把撥雲劍,她就那麼的不捨。」
「縈縈,不許你胡說!你要什麼爹爹都可以給你,就是這撥雲劍,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為什麼不行?只要你開口,他們敢不給?你就是什麼都護著他們,你眼裡只有杜大娘,你心裡也只有杜棄仇,沒有我——」冷香縈氣憤地指責。
「縈縈,我不准你再胡說八道了,棄仇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左右手,他天資聰穎,是個可遇不可求的良才。他娘是我——」冷笑天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啟齒。
「他娘是你什麼?爹——」冷香縈察覺到事有蹊蹺。
「他娘是我心愛的女人。縈縈,爹……下個月就要迎娶杜鳳喬了。」
「爹——」冷香縈不能置信地直盯著冷笑天,心想,爹竟然要拋下娘了,忘舊人,迎新人!男人全都是一丘之貉!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對你說,你和棄仇兩個人——」
「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他是他,我是我,我恨他們——我恨他們——他娘把你搶走了,連你也喜歡杜棄仇。我是多餘的,我走!我要離開聚龍崗,讓你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在一起,不要讓我在聚龍崗裡礙眼,成為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縈縈——」冷笑天心裡懊惱,都是自己太寵女兒,才會讓她變得如此任性驕蠻、不可理喻。
「你不要說了!我恨你們——」
冷香縈抹著奔流的淚水,轉身要回房,迎面就撞上了杜棄仇,她惡狠狠地將他推開,頭也不回地掩面狂奔。
杜棄仇不想追,免得掃到了狂風暴雨,他沒本事安慰她,向來都只有惹她更生氣的分。他踏進了前廳,看著愣愣出了神的冷笑天。
「教主。」杜棄仇輕喚。
「棄仇,是你——唉!養女不教父之過,都是我把她寵壞了。」
「教主,我看撥雲劍遲早會被香縈拿走,只要她看上的東西,她是不會放手的,旁人也阻止不了。您放心,讓她玩玩那把劍也好,改天她又看上了其他的利劍,就不會把撥雲劍看在眼裡了。」
「棄仇,還是你瞭解縈縈。如果她真的走了,就讓她出去闖闖也好,只是我不放心。」冷笑天看著杜棄仇說道,滿臉期盼。
「教主,憑香縈的個性,吃虧的恐怕是別人——」杜棄仇不明白冷笑天的用意。
「就是這樣,我才會擔心她到處闖禍。所以,棄仇,我要你暗中盯著她,別讓她有絲毫的損傷,否則我——」否則我愧對香縈的母親,冷笑天沒有說下去。
「教主。」杜棄仇的臉色帶著為難,就怕冷笑天看出了他真正的心情。
「是我的命令,你要拒絕嗎?棄仇,你和縈縈都太好強了,不知道你們是誰在折磨誰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