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舟屏息,難以相信他的好運,他握緊她的手,用無比崇敬的心情將她迎人內。
遊目四顧後,他難以理解——
「這就是我的書房嗎?空空蕩蕩的沒幾本書,幹嘛神秘兮兮的不讓人看?我瞧也沒多大的出奇之處!」
的確,除了案頭擺有幾本書冊外,只有四壁掛的詩畫,使這裡看來還有點書香氣息。惟一例外的,則是一旁堆置的賬本和卷宗,有如小山一般高,看了令人咋舌。
無悠亦好奇的四處張望。第一次踏人長久以來的禁地,她的心情不可諱言是有些緊張。
這裡……尋唔可以進來、尋海可以進來、其他的管事可以進來,就連打掃的僕婦、丫環也不例外——惟獨她不能。
她不解的面對他,只會換來冰冷的注視……而後是拂袖而去的冷漠。
答案是什麼,現在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或許也沒有人可以回答。不過能進來這裡,總算完成她長久以來的宿願——也是她小小的一個願望,她希望能借此打開那道她與夫婿之間長久疏離的門,不要再有距離橫亙破壞。
「或許那道牆後別有天地呢!」她柔聲提醒,指向紫檀木桌後的那道牆。
「是嗎?」他好奇心被勾起,「咱們去看看!」不曾須臾放開她的手。
她的掌心熱熱的,被他手掌包圍的熱度從指尖一直傳達到胸口,沉潛已久的悸動在她心底再次甦醒。眸中有濕潤在凝聚,小小的哽咽難以成聲。
在她身畔的人是她的夫君哪!是她要相伴一輩子的男人,他們是不是有機會還能……還能再開始呢?
中午他們一道用膳,雖然不能夠馬上融洽如蜜,但也是有說有答,水無悠的身子不再僵硬如石,偶爾還會回他一抹微笑。雖然那微笑好小好小,卻足夠讓他珍藏回味半天,難以忘懷。
膳食用至中途,僕人來報有客人來訪。
「是茴香苑的芸姬姑娘來找爺的。」僕人低垂著頭沒敢抬起,而無悠的臉色驀地蒼白。
「芸姬是誰?我認識嗎?」他好奇的詢問無悠。自他受傷以來,倒是第一次有人來採訪。
「芸姬姑娘是你的紅粉知己,你們認識已有數年,算是老朋友了,她這次上門想必是來探望你的傷勢的。」她強自微笑。
「是嗎?」他側頭努力回想,仍然是一片模糊。「茴香苑是什麼地方?酒樓嗎?怎麼聽起來像是煙花之地。」
「茴香苑是本地最大的青樓,而芸姬正是當家花魁,是惟一賣藝不賣身的姑娘。」
李尋舟一震,瞧向她。水無悠掩飾的極好,他看不穿她的心思,纖細的肩宛如迎風挺立的淡雅菊花。
李尋舟深吸一口氣向外行去,他以往所作所為侮辱她也侮辱夠了,如今該是他表示歉意的時候。
李尋舟來到大廳,一名女子俏然而立。從他的方向只能見到她側面的輪廓,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當她聽見足音轉過頭來,對他綻開一抹微笑,那樣帶有朦朧神秘的美,令他也屏住聲息,被她的容貌所震懾。他終於可以理解為何有無數男子為她癡狂。
她實在美得令人難以抗拒!
「你是……芸姬姑娘?」
芸姬眨眨眼,「尋舟,你當真不認得我了?他們告訴我你喪失記憶的消息時,我還不敢相信呢!沒想到竟是真的。」
李尋舟無奈的點點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們之間到底是何等關係?瞧她說話的口氣,必然非常親密,但親密到何種地步?他必須查明。
但該死的!他要怎麼開口?
「你……嗯……咳咳……咳……大家坐下來喝杯茶吧!」
「別跟我這麼客氣,你這樣我反而不太習慣。」她優雅的入座。
「你的身體還好吧!」她關心的問,「我聽說你受的傷很嚴重,幾乎要丟掉半條性命。」
「還好,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多虧無悠在我身旁無微不至的照料,我才能好得這麼快。」他刻意在話中提到他的妻子,語帶暗示,希望她能聽得懂,能自動知難而退。
「是嗎?」她滿臉驚喜,「你肯和她好好相處了?」
李尋舟不解,「什麼?」
芸姬支支吾吾的說:「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夫妻相處得好,我看了替你開心。」
很顯然的,他的確把所有事都忘記了,包括他對妻子水無悠的不滿和憤怒,還有其他難以名狀的情愫。不過這樣也好,他鬱悶的情思或許能借此找到出口也不一定。
「對了……尊夫人呢?能否請她出來?我早想見她一面了。」
李尋舟謹慎的道:「她身子微恙,正在休息,恐怕無法出來見客。」
「喔?是嗎?」芸姬的神色黯淡下來,隨即振作起精神。
「沒關係!這次沒有機會,或許下次吧!」是她說話太沒有分寸,尋舟的妻子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兒,怎肯紆尊降貴與她相交?是她忘記兩人的身份,太自不量力了!
「你……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我都已忘記,對我而言,那些事都很模糊了……」李尋舟輕咳幾聲,奇怪!他今天好像咳得特別嚴重。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的關係是否……是否親密?我的意思是說……我是不是喜歡你?」她應該聽得懂他話裡的意思吧?
望著他緊張的神情,她的思緒有些怔忡。尋舟他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的,他的個性或許有些嚴肅,身為家中長子,已仙逝的李老爺從小就培養他、把他當作未來的繼承人看待。
他並非沒有感情,只是早已習慣將他的思緒和感情隱藏起來,所以他永遠看起來平靜無波、無動於衷,有時甚至幾近於冷酷。在他冷靜的外表下,有誰知他、懂他?
而今,從來不知表達為何物的人,竟然也同常人有七情六慾了。
芸姬柔聲道:「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一向把我當作你的紅粉知己,我們之間無話不談,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都是我們談話的題材。你經商時走遍大江南北,每趟出門回來都會上我的舞雩樓,帶些各地的新奇小玩意兒給我玩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