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長髮兔與骷髏靈一場戰亂之後。
霧望著瑪瑪,他正在換衣服,把戰袍換下來,穿長長的元老服。滿身都是傷。
「嗚嗚……瑪瑪大人太英勇、太偉大了,只是因為有了瑪瑪大人,我們長髮兔一族才能繁衍下去,鄙視兔子的人太多了,他們經常拿紅蘿蔔詆毀我們。」卡露椰望著瑪瑪的背傷哭,嗚嗚咽咽的像只小老鼠。
「別吵。」瑪瑪換好元老服,不耐煩地揮手,卡露椰登時住嘴,委屈地看著瑪瑪。
「你痛不痛?要不要我給你塗藥?」霧問。
「不要。」瑪瑪回答,推開門出去,「我去召集師長們開會,你和卡露椰呆在房間裡,不許出去。」
「是。」卡露椰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
這大概就是瑪瑪和藏血的不同。藏血總是顧及別人的感受,總是一張令人賞心悅目的笑臉,就算有天大的心事,也只是困惑在心裡,頂著一張笑臉,就打算矇混得天下無事。如果藏血換成瑪瑪,他就不會打斷卡露椰的話,就不會拒絕塗藥,就不會說「不許」,因為藏血是體貼的人,真的非常非常體貼。
「霧姐姐,你會永遠留下來嗎?」卡露椰飄過來問。 「不會。」霧微微一笑,輕輕摸了摸卡露椰的頭。
「那個有漂亮頭髮的哥哥呢?」卡露椰又問。
「他回家去了。」霧的手指在卡露椰頭上慢慢地移動,把它的長毛打成一個蝴蝶結。
「你會想他嗎?」卡露椰渾然不覺自己的頭髮正發生問題。
霧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我……」
「我會想他的,哥哥說要給我漂亮的長頭髮,他還沒有給我。」卡露椰頂著滿頭蝴蝶結,在霧面前走來走去,得意洋洋。
它還記得啊?霧拍拍它的頭,點點它的鼻子,「下次姐姐看到他的時候,一定叫他賠給你。」
第七章 月輪天
霧被瑪瑪帶走已經十天了,霧·梅耶城堡的氣氛一天比一天沉重;警局曾經接到霧失蹤那晚的報警電話,但是除了一些奇異的怪笑,電話錄音裡什麼也沒有,無法追查霧消失的真正原因。
藏血知道梅耶先生懷疑是他把霧藏起來,因為是他第一個發現霧失蹤,居然遠在日之家就知道霧失蹤,而且他也在城堡裡失蹤了一陣子。但是他無法向梅耶先生解釋霧去了哪裡,所以只好故作不知。今天梅耶先生邀請父親去城堡喝下午茶,藏血猜到一點他們要說什麼。
伊賀顏大學。
真秀的辦公室。
「梅耶先生請了日之先生喝茶?」穿著柔軟質地的衣料,背後拖個帽子的真秀十指交叉地坐在椅子上,「我印象中,似乎梅耶先生和日之先生的交情並沒有好到這個分上。」 「我猜,說兩件事。第一,試探霧是不是被我藏起來了;第二,」藏血聳聳肩,「他懷疑我和霧。」
「他懷疑你試圖拐走他女兒。」真秀說得咬文嚼字,之後補了一句,「你本人是沒什麼大事,看履歷的話,很少人有你那麼工整的。上好的家世,上好的學歷,上好的能力,上好的相貌。」真秀似笑非笑地喝了一口茶,「主要是名檀那檔子事不要讓他查了出來,那可就大大地降低你的分數。」
「你在說什麼?說得我好像很希望被人家挑中做人家女婿。」藏血斯文擦著一個新的茶杯,「他查我什麼我都不在乎。」
不在乎,真秀挑眉笑,轉開話題,「這可是你第一次進我這裡居然還會擦茶杯,我這茶杯是新的,我不信你在家裡也這麼勤快。」
藏血舉起那個茶杯,茶杯晶晶亮,看了一陣他自己啞然失笑,「看來我回家也要勤快一下才可以,做兒子做了那麼多年,居然沒擦過家裡的茶杯。」
「你在擔心。」真秀給自己倒茶,沒給藏血倒茶,反正他也沒心喝。
「我在擔心什麼?」藏血笑笑。
「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做挑撥人心的刺蝟。」真秀一隻手插進口袋,「下午沒課,和仲海約了打球,你去不去?」
「我?」藏血又是那樣笑笑,「我想回家。」
「那你就回家。」真秀瞧了他兩眼,淡淡地笑,也不多說什麼。
藏血走了,他很少這麼安靜,安靜得近乎寂靜。
藏血的心很亂,連最經常的斯文的微笑都做不出來,來找他似乎是想說什麼吧,但是他最終只是擦了一陣茶杯,什麼也沒說。藏血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孩吧,不僅如此,他知道那個女孩去了哪裡。真秀拿起藏血擦的那個茶杯,聳聳肩,往裡頭倒了茶繼續喝。
藏血知道那個女孩在哪裡,但是他不能說。
他擔心梅耶先生。
他更擔心他自己。真秀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但是似乎藏血對自己這分嶄新的愛,沒有什麼信心,對霧沒有什麼信心,對自己也沒有什麼信心。
藏血不堅持,他是一個不強勢的人,不喜歡勉強。而且他體貼,不喜歡別人不愉快,換句話說,他不自私。但是,真秀歎了口氣,愛是自私的吧,為什麼藏血留不住名檀?因為藏血在他所愛的那個人選擇離開的時候,他不會挽留,他會放手。那樣的話,如果有人與他搶奪,他怎麼能不輸呢?他讓名檀離開的時候,仲海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他只是推了推眼鏡微笑,「我不喜歡勉強。」 嫁給了藏血,是會很幸福的。但人們都喜歡那種強勢的、瘋狂的愛戀,那種一霎眼冰稜破裂的心動,藏血不是那樣的人,如果有一個女孩,能夠理解他的愛人的方式,那該是瘋狂的愛戀之外的另一種幸福了。
霧·梅耶,那個妖異的女孩,她能嗎?真秀持保留意見。
風吹來,衣發俱飄。
藏血仰天吸了一口空氣,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沒開車來上學,學校距離日之府很近,散步就能夠到達。
日之府地域廣闊,道路上鋪著青磚,路邊生著短短的青草,草上開著白白的小花,長著紫黑色的漿果。很溫和的天氣,所謂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