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願是什麼?」霧反問。
藏血想了想,斯文地笑笑,「人家說,心願說出來就不靈了。」他在石碑下一個部位一敲,「叮」的一聲,石碑上月輪天的刻字流過光線,隨即空中裂開了一個缺口,裡面射出了幽亮的光芒,如月光一般清涼舒適。
「這就是所謂『月輪天』了吧?」藏血瞇起眼睛,看著空中的缺口,「也不是很難打開,為什麼這麼多年,居然只有一個人打開過?」他拉起趴在地上的霧,「走吧。」
「居然曾經有人進來過這裡?」霧和藏血一起跨過缺口,眼前是一塊純圓的山頂,分裂的巨岩在腳下,圓形的平面山頭,就是渾圓的月亮,離得很近很近。山頂的中間,是一個石質的平台,台上一束荊棘,在月光下映出一束長長的影子。
那荊棘的模樣,和司狐手臂上的烙痕一模一樣,那就是所謂該隱的懲罰嗎?藏血一步一步向荊棘走去,霧猛然拉住他,「等一等廣
怎麼?她難道不想為瑪瑪……
藏血頓了一下,腳步沒停依然往荊棘走去。
「我有話和你說。」霧拉住他,閉眼說。
她說話的語氣很堅定,像有什麼事——定要說。藏血心頭猛地一震,不想聽,他不想聽。
眼見他轉過頭去,霧閉眼說:「不要走,人家都說,靠近荊棘會發生不幸的事。」
只是要說這個嗎?藏血笑了,「怕不幸的話,你也不會來了。為了瑪瑪,你能放棄嗎?」
「不能放棄。」霧低聲說,而後她抬起頭來,「因為我對不起他。」
什麼?藏血跳動的心還沒有反應過來,霧接下去說:「因為我對不起他,他為了我做了他不喜歡做得很多事,但是我沒辦法喜歡上他。」她攥緊藏血的手,「所以應該我去,你留下。」
「你在說什麼?」藏血有些怒了,「你去?我留下?你當我是什麼?事到如今你……」
「去的話也許會死的。」霧突然大叫一聲,「日之,你是善良的人,你體貼、你溫柔,你比誰都對人好。可是懂得你好的人那麼少,連名檀都不懂你,你那麼愛他,可是連他都不要你。」她猛然抓住藏血,「如果你就這樣死掉了,遇到什麼不幸,我怎麼能甘心?你不覺得你一輩子都不值得嗎?這樣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呢?」
什麼?藏血看著她憤怒的樣子,她攥拳怒目,像說著什麼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事,他溫文爾雅地微笑了,「你想到哪裡去了?名檀是名檀,他的事我從來不管,到現在也更加不需要我管。」
「你就是這樣,這樣會讓愛你的人覺得你不重視他,你為什麼從來不留人?難道你在意的人離開還是留下,你真的毫不在乎嗎?就像那一天如果你要我和你一起走……」霧說到激動,突然愣住了。
垂下頭來,讓陰影遮住眼睛,要繼續說下去嗎?霧緊緊地握住拳頭,閉嘴。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你從來不留人,他們對你來說全都不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考慮一下覺得你好重要的人的心情?即使你不會留人,至少也不要在她面前死。」她憤然轉過頭,像是覺得說了這些讓她憤憤不平。
藏血的微笑依然優雅,微略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他居然不回答。
他居然不回答。霧恨恨地瞪著他,「所以我去,你留下!」
她大步向荊棘走去,藏血一把抓住她的手。
「幹什麼?」妖魅的小女生惡狠狠地說。
「無論有什麼理由,有風度的紳士總是不會讓女孩子去冒險的。」藏血拉過她,走了兩步,距離荊棘已經觸手可及,他的背影在霧眼中,辮梢輕輕地搖晃,他怎能如此平靜、漠不在乎?她已經——已經幾乎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口了,他卻還是這樣。
「我為了瑪瑪,你這麼冒險又是為了什麼?」霧狠狠
地瞪著他。
「為了資格啊。」藏血斯文地微笑,「為了公平的資格。」作為情敵的資格,可以保護她的資格。
霧挫敗地看著他,「你從來不和人說真心話嗎?」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藏血聳聳肩。
「混蛋日之!」霧怒目而視。
「真的,我從不騙人。」藏血優雅地微笑,「你要走,我絕不留你,但如果你要來,我冒著大雨也會去接你。」
這就是真正的藏血嗎?霧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這麼無情,為什麼你要這麼介意不能保護我這件事呢?」她一語驚人,炯炯的眼神盯著藏血,「日之,我說得對不對?」
藏血震動,她那種看穿人心的本事又來了。「我沒有。」他回答了最蠢的一句話。
「你介意瑪瑪的存在,你在乎你沒有能夠與妖魔抗衡的力量!」霧大聲說。
「不能保護自己女伴的男人不能算男人。」藏血輕聲說,「不算男人的人自然沒有開口說愛的資格,霧,我說得對不對?」
「日之……」霧凝望著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輕輕走近了一步,握住了他另一隻手,「你可以認真聽我說話嗎?」
「我一直都不認真嗎?」藏血輕笑。
抬頭凝視著這個男人,一直都不認真,是的。這個男人,自從一開始遇見的時候就不認真,不認真地說話,不認真卻故作溫柔地微笑,他的心在哪裡?或者偶然會感受到他的踟躕,但大多數時間她無法接近他的真實心情。能接近的只有那些紳士的溫柔和無緣無故的體貼吧。日之他是體貼的人,所以即使得到了體貼也不能證明有什麼東西存在。呆呆地看著他斯文微笑的跟眸,那透明眼鏡下的眼睛裡,究竟有多少情緒是真實的?多少情緒是虛幻的?
「日之。」霧低下頭,她的衣袂在風裡飄,涼風吹得她灼熱的肌膚微涼,心也微涼,「你是喜歡我的吧?」她低聲說。
藏血搭在鏡框上的手指微微停了一下,似頓住了,「你知道?」他的語氣也似在風裡會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