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考慮的。」說完,麻禮跳上馬背,頭也不回地離開單于陵。
「蘭婆婆,現在該怎麼辦?」有人擔心地問。
「等著就行了。」蘭婆婆的語氣篤定。
她早就看出麻禮對靈眸既不是侍從對主人的忠誠,也不是父親對女兒的寵溺,而是男人對女人的仰慕,是一股被壓抑在心底而無法表達的愛意,這絕望的愛情有可能讓他鋌而走險。
對於靈族來說,無論麻禮和邪莫爾兩人誰殺了誰都無所謂,因為,若麻禮殺了邪莫爾,草原必然會大亂,那就是靈族捲土重來的好機會;若邪莫爾殺了麻禮,靈眸必然會為麻禮報仇,而床榻往往是女人刺殺男人的好地方,到那時,邪莫爾同樣會死,草原上也同樣會大亂,靈族仍有重新崛起的時機。
不管怎麼說,勝算都在她這邊。蘭婆婆得意地笑了。那沒用的異族女人總算在臨死前為靈族做了件有意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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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眸曾讀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詩句,可此刻當她看著駿馬以四蹄丈量這廣袤無垠的大草原時,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意境。
前往單于庭的一路上,她睜大了好奇的眼睛,看著新綠的牧草逐漸變得碧綠;看著牛羊一日多過一日;看著放牧的匈奴人帶著他們的穹廬,趕著他們的牛羊逐水草而居……這一切暫時填補了她離開靈族人的空虛。
單于庭與她熟悉的中原截然不同,它充滿了陽剛之美,當她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它的粗狂野性所折服。
呼衍黑幕帶她來到一個大穹廬前,她張口結舌地怔愣在原地。世上怎會有如此金碧輝煌的穹廬!她在心中讚歎。
穹廬的四壁用金線繡上了匈奴人的作戰圖,連穹頂也是黃金色的,而門上則用赤紅的線繡上了一隻獰惡的動物。
「這是什麼?」她好奇又有些敬畏地觸撫那些赤紅的絲線。
「這是血族的圖騰——龍。」她可愛的模樣逗笑了呼衍黑幕,「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
「哦!」她沒有心機地點頭答應。
自此,她在單于庭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這時,在另一頭的穹廬裡,大閼氏忙著打扮自己,更將一干侍女支使得團團轉。
「單于到了嗎?」大閼氏一邊照著鏡子檢視臉上的妝,一邊詢問身旁的侍女。
「單于並沒有回來,他正在與呼征王作戰呢!」負責打探消息的侍女回答。
「什麼?那一大隊人馬回來是怎麼回事?」大閼氏皺眉道。
「是呼衍大人帶兵回來了。」
「為何呼衍大人沒和單于並肩作戰?」大閼氏驚訝地瞪大了細長的褐眸。呼衍黑幕是邪莫爾最得力的助手,沒道理單于在打仗,屬下卻跑回來納涼啊!
「那……那是……因為……」侍女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至於觸怒暴躁的大閼氏。
「說!」大閼氏將手中的鏡子用力拍在几上。
侍女一驚,忙不迭的答道:「呼衍大人是專程替單于護送一個人回來的。」
「什麼人?」大閼氏想不出究竟是何等人物必須由呼衍黑幕親自護送。
「是……一個女人。」侍女緊張的嚥了一口口水。
「女人?」大閼氏提高嗓音,緊皺起修飾過的黛眉。她一直以為在邪莫爾的眼裡,女人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根本不值得他多花心思,可如今他竟為了一個女人而大費周章。
「大家都在傳說……傳說那女人是單于的新寵。」侍女的頭垂得低低的,深怕面對大閼氏的憤怒。
「新寵?!」大閼氏的面容扭曲,咬牙的說:「她在哪裡?」
「呼衍大人將她安置在單于的穹廬中。」
「什麼?!」大閼氏霍地站起身。邪莫爾從不在他的地方安置女人,即使是她也只在新婚的當夜才得以留宿,可那狐媚的賤人竟然……「知道她的來歷嗎?」她撫著胸口克制自己的妒意。
「聽說是單于從活死人那兒擄來的。」
靈族的活死人?!他竟為了一個女人公然違背他阿爸的禁令?!大閼氏揮手掃掉幾上所有的物品,咬牙切齒的問:「她長得很好看嗎?」
」呼衍大人不讓任何人接近她,我曾遠遠地看過一眼,只知道她個子很嬌小。」
「嬌小!」大閼氏挑了挑眉。哼!她還以為邪莫爾偏好豐腴的女人呢!
血族向來注重血統,一個卑賤的靈族女人自是不至於構成對她的威脅,可不知為何,她的心裡仍掠過一抹濃濃的不安。畢竟在這之前,邪莫爾從未把女人帶回單于庭,更遑論這般慎重其事的安排。
「去把她叫過來!」大閼氏看了看自己細長的手指,打算待會兒給那女人來個下馬威。
「可……呼衍大人吩咐過,誰也不能接近她。」侍女面露難色。
「可惡!他居然……」大閼氏氣得銀牙幾欲咬碎。
邪莫爾是她的,她絕不會拱手讓人,她一定要讓那女人知道誰才是單于庭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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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呼衍黑幕抽空帶靈眸四處走走,她張開雙臂深呼吸新鮮的空氣,然後興奮地又跑又跳,她這幾天真在被悶壞了。
高壯的牝牛後跟著蹣跚的小牛犢;馬群在頭馬的帶領下在草原上盡情奔馳;羊群似雲彩在碧綠的大地上飄來飄去;牧民跨騎在高大的駿馬上,遠遠看去簡直就像草原的神祇。
靈眸看著看著,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直到羊只發出「咩」的叫聲,她才清醒過來,但人早已被羊群團團包圍了。她一籌莫展的站在原地,任熙熙攘攘的羊兒在她身上磨蹭。
呼衍黑幕瞧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忍不住大笑,「哈哈哈——」他左一扭,右一繞,眨眼間就來到她的身邊,然後帶她穿過羊群,來到牧羊女的身邊。「想不想擠羊奶?」他低頭問她。
不等她回答,牧羊女便微笑的將她拉到母羊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