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把夢想留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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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唐震天意識到氣氛不對勁,抬眼被邵予蘅眼角邊堆聚的淚弄得不太自在。

  實在是這些年來,他已習慣眼前的女人在演講台上擺出端莊賢德的校董形象,親眼見她委屈掉淚,是他料想不到的事。

  他軟下心腸,喊了她一聲,「邵……阿姨,這樣好了,我就先稱呼妳邵阿姨好不好?」

  邵予蘅像是受寵若驚,淌著淚望著坐在彼端的兒子,點了幾下頭,淚還是留個沒完沒了。

  唐震天只好端坐原處,等邵予蘅恢復過來。

  邵予蘅輕輕拭去兩行淚後,哽咽地說:「她……再兩個月就要嫁人了。」

  唐震天聞言,一動也不動地愣在原處,好久後,才將於敏容即將結婚的事消化進去。

  他梗著喉,「結婚嫁娶是一件喜事,妳為什麼哭呢?」

  邵予蘅避開他的目光,解釋道:「你手上的卡片……其實是她寄來的喜帖。」

  唐震天尋思幾秒,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邵予蘅的這串傷心淚不是為於敏容而落,而是為了他這個親生骨血奪眶而出的。

  他取出卡片,垂頭一語不發地讀著於敏容的字跡,從卡上的字裡行間窺知她已洋化許多。

  她甚至還夾附了一張禮物單,舉凡毛巾、床單、餐具、窗簾等生活必需品都照單全收,只是奇怪的是,單尾竟開出了一個女用戒指!

  他活了二十四個年頭,再怎麼沒見過大世面,也猜得出她突如其來的一著,實是不尋常的舉措。

  他忍不住問邵予蘅,「她為什麼要在單子上畫蛇添足地列出一個女用戒指?」

  邵予蘅毫不隱諱地告訴他,「她不是畫蛇添足,而是畫餅充飢!」

  「畫餅充飢?」他被搞糊塗了。

  邵予蘅趕忙解釋,「敏容的未婚夫——傑生是個特立獨行的怪人,他認為有愛就會相聚在一起,不相信任何束縛或是婚約的憑證,所以,除了宴客慶祝以外,一切儀式都將免除,不但拒絕在教堂成婚,連上法院公證十分鐘都嫌多此一舉,甚至吝惜到不願送敏容一指戒指。因為,這有悖他的原則與信仰。」

  他聞言將那張玫瑰喜卡放回几上,「敏容不會對他言聽計從吧?」

  邵予蘅無言以對,只能轉述於敏容的意思,「我算得上是她最親的人了,所以,她才跟我略提一下。因為她愛他,不願去計較太多,在哪裡成婚她都好說,但沒戒指可成了她心上的疙瘩,戒指總不好是新娘子自己掏腰包買,你說是不?」

  他揪扯著發,近乎惱火地反駁,「這女孩是沒有腦子嗎?結婚證書她不去力爭,只操心沒戒指可戴這種小事,豈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邵予蘅不以為然的道:「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標準也就不一樣。如果換作你,你能像她這樣全力以赴地去搏一段感情,無條件地去接受、甚至崇拜一個自私的情人嗎?」

  唐震天將臉埋在兩掌裡,無法給邵予蘅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他這一生不算真正愛過,對於情愛,還處在混沌初開的蒙昧階段,始終超越不了那個十五歲的女孩留駐在他腦裡的純美印象,若硬是強詞奪理,一口咬定自己會無條件地去愛一個女孩,那是膚淺、言不由衷的。

  儘管如此,無人能否認,他這些年除了努力幫雷干城打穩江山外,還不忘記費心啃書本、拿文憑,因為,他的確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抬頭挺胸地站在於敏容面前,意氣風發地宣告,他這個菠蘿番石榴的後代是有資格追求她這位金枝玉葉的。

  怎奈,到頭來還是得接受一件事——在現實人生裡,美夢與心碎,其實是千顛萬覆猶不能逆改的同義詞。

  他平心靜氣地回復邵予蘅提出的問題,「我是不能。」

  邵予蘅一臉心疼地勸道:「那麼誠心誠意地祝她幸福好不好?」

  這個節骨眼上,要他祝於敏容幸福不啻是祝那個自私的傑生幸福,而他不是那種輕易寬待敵人的人。

  他勉為其難地道出他心中最想做的事,「我想見她一面。」

  第七章

  邵予蘅有點擔憂,她搜尋著眼前的人臉上的表情。她聽說兒子打少年時就加入某種地下社團,結交了不少稱兄道弟的「朋友」,當年她初聞消息時,真是心煎如釜豆,但又沒立場干涉約束,想要委任學校教職員去開導兒子,又怕適得其反,造成兒子的反彈。

  所以就在那一年,她頭髮白得快,上美容院染髮整燙的次數比往年多了三倍。

  而當寶貝兒子高一學期結束時,她得知他的成績不但沒有退步,甚至是名列前茅時,便決定從此靜觀其變了。

  「你有什麼樣的打算?」

  而這一靜觀,忽忽七年飛逝而過,兒子參予過大大小小的幫派事端起碼有個十來件,有些甚至東窗事發上了報,但奇怪的是,這小子命倔,竟沒有一次被警方盯上。

  這一點,他可是比另一個在美國混的「流氓」還要青出於藍了。

  唐震天對她做出保證,「我沒鬧場的意思,只想知道她變了多少。」

  邵予蘅不願兒子抱持任何希望,便將她所知的一切道出,「當年敏容的父親死後,我還來不及替他下葬,就收到敏容和她的生母在加拿大發生車禍的噩耗,她的生母送醫不治,敏容則有腦震盪的現象。

  「我以新任監護人的名義,帶著冀東的遺物去照顧敏容,才瞭解她失憶的情況不輕。大約拖了半年,敏容的記憶力才一點一滴地恢復過來,我以為上帝這樣安排她暫時失憶,也算是圓滿,只是……」邵予蘅說到這裡,將話打住,她無法告訴唐震天,他的名字與影像就是這樣被歷劫歸來的敏容給遺忘掉了。

  目前的於敏容,心裡只有傑生一人,對唐震天的記憶早已是零。

  兩個月前,於敏容打電話給邵予蘅問安時,邵予蘅一時忘了,快樂地告訴她,唐震天就要取得碩士學位的消息時,她還反問她一句,「阿姨,這真是個好消息。不過……震天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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