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半秒後,才稍微點頭說:「當然。」
「我可以等到你打完這局後再說。」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倒讓唐震天感到受寵若驚,畢竟,被凍了三天的魚,要突然生鮮活跳起來可是有點不可思議的。
他明知自己會失常,仍是勉為其難地撞了一下球,球沒入袋,反而彈跳出檯面,讓他出了糗,他只好英雄氣短地擱下桿子,轉身面對那位讓自己茶飯不思、日夜反側的秋水伊人。
「什麼事?」他問。
「我不小心聽到大媽與林嫂聊天,說你明天就要回芝加哥,還提到你想走是因為我待你過苛。」於敏容闔上門,兩手背在身後,纖纖嬌媚的模樣讓他不忍瞬目,深怕她的影蹤會在下一秒消失。
唐震天暗惱母親多事,唇抿得更薄。「我的確已決定明天回芝城。」
「真的是因為我的關係嗎?」於敏容坦白地問。
「不是。學校下個禮拜開學,我得回去準備一下。」
「原來如此。」她面無表情,沒洩漏自己的情緒,卻是站在原處無言地跟他耗時間。
他們之間停頓了好久,氣氛既僵硬又尷尬,最後是唐震天打破了沉默。「還有別的事嗎?」
於敏容先不答,兩眼霧濕地在自己的足尖上轉了一下,然後抬頭對他說:「有,我非常非常的生你的氣。」
唐震天兩手一攤,認錯地說:「我知道不該弄壞傑生的相機,妳若想替他出氣,我人在這裡任妳擺佈。」
於敏容聽了,馬上快走到他面前,「啪」地一聲,輕掌了他一記頰。「別自以為是!我氣的不只是相機而已。」
他原地不動地看著氣喘吁吁,體力仍柔弱的於敏容,輕聲問:「那麼一個蚊蠅巴掌怎麼夠?要不要再一掌好消氣?」
她體力尚未復元,火氣雖大,手勁就是使不上來,只冷冷地說:「請別這樣盯著我看。」
「為什麼不能?」唐震天沒挪眼,只不過換上了一臉的匪夷所思,似在咀嚼眼前人兒的話,探索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無法開口跟他坦白,因為他文風不動地站在那裡凝視她的模樣,讓她有了被侵蝕的感覺,她只能重複方纔的請求,「我請你別這樣看著我。」
唐震天歎了口氣,把她心中的彆扭說穿。「妳是要我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嗎?那好,天鵝翅膀一拍就可甩掉蛤蟆,我倒奇怪妳怎麼還賴在這裡?」
於敏容聽他話裡的影射後,一時衝動地握起雙拳往他的胸前捶去,「咚!咚!咚!」地好幾十來聲,直到拳頭被人握住後,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樣的粗野行為。
她勉為其難地抬眼望著他,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住,她任他握住自己的右手貼近他的胸膛,左手卻被他反架到她的頸背上,她沒掙開身去,只是喘吁吁地觀察他接下來的行動。
他的眼首先落在她的唇上。
她意識出他想吻她,但似乎像是要賭氣與證明自己並不在乎他,她忍下挪身的衝動,任由眼前這個八竿子打不著,卻又甩不開的表弟往自己的唇欺過來。
她假裝他是一條水母或是烏賊之類的低等海底生物,自己則是無動於衷的礁巖,除了發現他的唇比自己的柔軟外,她對他是相應不理。
十秒後,他見她如蚌殼似的沒反應,知難而退地挪開了唇,甚至鬆掉她的手。
她得意地冷笑,正要奚落他,唇才半張,他卻見機又捧起她的雙頰,襲住她的唇,以熱情如火的舌尖在她齒唇之間恣意妄為。
這回她完全沒有設防,也少了體力跟他相抗,只能任他攻城略地,回應他輕慰淺觸的熱絡。
一時頃刻間,她忘了他是一隻漂蕩的水母,也忘了他是一尾滑膩的烏賊,她仍依稀記得自己前幾秒是座礁巖,現在卻成了被亂流沖毀的散沙,在他急流般令人暈眩的擁吻下隨波逐流,沒有方向與依循,只能漂到哪兒算到哪。
這樣的解脫感讓她闔上了眼,渴望被一個要她、渴望她的人所擁抱的感覺席捲了她的理智,讓她忘了自己,也忘了傑生。
她顫著手想抵禦他的唇與愛撫,纖纖指尖觸上他結實魁偉卻熱燙的胸膛時,一陣介於痛楚與歡愉的壓抑呻吟隨即逸入她的耳,讓她瞭解自己仍存在著些許女性魅力,這樣的認知點燃了她對眼前人的渴望,他們相依緊偎,在厚地毯上擁舞。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沒有扭身抗拒他的求愛。
他的求愛過程並不熟練,但出於愛她的本能,他破天荒地以言語奉承著懷中的女子,呢喃地讚美她,說她是他此生所見過最美麗,也最令他心動的女子。
她似乎受他的甜言蜜語所感,如花朵般似的在他身下綻放舒展開來,至此,所有的禁忌全被他們拋諸腦後,他輕而易舉地尋覓到她隱密的芬芳,在幾番欲語還休似的交涉下,一波又高過一波的熱潮掩蓋掉了雙方的矜持,等到求得她的首肯,進入已然潮濕的她,想與她合為一體,不料,長驅直入的打算竟被一層屏障所阻!
同時,她眉心緊糾的模樣也疼煞了他,他兩臂撐起,急忙想撤兵,但被她攬上腰的纖腿纏住了身。
他愣在上方往下望,只見她雙頰緋紅,兩眼晶瑩卻迷離地望著他,雖沒道出一句挽留的話,其依依不捨偎著他的嬌態已傳遞出遺憾的含義。
他的兩性經驗雖不多,但還不至於完全不懂男女兩情相悅之事,他只是不瞭解已宣稱嫁作人婦的她為何還會有一層屏障?
難道傑生娶於敏容真的只是鬧著玩的嗎?
還是他們真的篤信柏拉圖關係可以成為永恆?
他警覺到自己就要釀災造孽,但行動反應卻沒讓他有時間去多想,因為他的定力已被腰背上那雙纖足與身下的瑰香軟玉給逼瘋了,他微頷首,如癡如醉地順應心儀女子的意願,也圓了自己半生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