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一到學校,班上自然傳出他們在駱立委家替小公主慶生的大消息。
「前天你也有去駱家堯家,吃洪善緣的生日蛋糕啊?」
「是啊!他家好漂亮,小貓好可愛,我也好想養喔!」
高明顯本想藉機重修舊好,昨天她準時上門按鈴,卻被洪媽媽擋在門外。
「你記錯時間了吧?」她歉意地說:「我們善緣是昨天請吃蛋糕的喔!你沒去,那就不好意思收你的禮物了!對不起呀!」
洪善緣不想招待她,刻意錯開時間吧?看來,小公主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仍敵視她到底。
駱家堯也是幫兇。
見他來到她的面前,眼色閃爍,欲言又止,高顯明反而先問:
「蛋糕很好吃,嗯?」
「呃……我不是故意不說,是你不想聽我表妹的壞話,我才不敢說的啦!」他焦急地解釋。
或許有這麼點顧忌,但能說沒幸災樂禍的成分?高顯明決定討厭他到底!
至於洪善緣……
她們這麼多年交情,洪善緣一直是她崇拜的對象,也是她努力的目標。就算偶像後來被她超越過,高顯明仍當她是好朋友,對她死心塌地。
現在,這個好朋友難再繼續下去了!
既已做到這麼絕,高顯明不再自討沒趣。
※ ※ ※
第三名,不是他們;第二名,也不是,幸好幸好!
那就一定是第一名了!
小朋友興奮地期待著,當司儀報出一個陌生的學校名稱,他們一個個驚呆了!
不是華淵國小!決賽呼聲最高的他們慘遭滑鐵盧,竟連前三名都進不了……
小朋友們哭成一團。努力沒得到成果,心彷彿空了一大塊,高顯明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家的。
第二天,老師宣佈裁判給華淵國小的評語——
「決賽的裁判換了一批人,都是美國回來的。他們說,我們小朋友的聲音訓練得太精了!不像小孩子自然的聲音,他們喜歡喉嚨聲,不喜歡腹腔發聲,什麼留美的專家?莫名其妙!」
老師說得憤慨,大家也同仇敵愾。但沒用,輸就是輸,他們無法取得北區聯賽的參加資格。
通常市內賽過後,大約再過一個月就要參加北區聯賽。華淵既然輸了市內決賽,後頭雖然還有幾場預先排好的表演,但他們每天早上的跑步、升旗時的練唱,已經不那麼必要。
校長扼腕,老師沉痛,唯一不為他們唏吁的是訓導主任。現在,每天升旗行進時,他就抓住機會對著他們猛操——
「你們六丙!動作那麼慢,腳步不整齊,真是被慣壞了!抬頭挺胸!」
再也無特權可享。
受此重創,音樂班這些被捧在掌心的孩子們,氣焰消斂。高顯明雖不屬於驕縱的那一群,也一併嘗到世情冷暖。
「你們現在還要練唱?不是都輸了嗎?」
「我們還有一堆表演呢!」
高顯明上個廁所回來,就見到大塊頭正與洪善緣吵架。大塊頭開恩似對著洪善緣說:
「你當啦啦隊叫的很大聲,我們這個星期天要去比賽,你就來幫我們加油吧!」
「稀罕啊!我表哥要是去比賽,你們就輸定了!」小公主忿忿說。
「哎喲!我好怕喔!怕唱歌輸得好慘的音樂班喔!」大塊頭哈哈笑道。
「閉嘴!」洪善緣不悅地推他一把。
「你幹嘛啦?阿花,這麼『恰北北』,以後沒人要!」大塊頭大叫。
「你叫我阿花!?」她氣虎虎地叫,再推他一把。
大塊頭這下不讓她,也反推回去。這麼一來一往,小公主對上大塊頭,洪善緣當然處於劣勢。高顯明正要勸阻,大塊頭瞄見她,興高采烈甩下小公主,巴巴湊上來說:
「高顯明,星期天有沒有空?去替我們六甲加油好不好?」
「哎喲!想泡我們輸得好慘的音樂班女生喔!」洪善緣尖酸地說。
「反正又不是泡你,阿花,叫什麼叫?」大塊頭回頭吼她。
裙下忠臣叛變,小公主即使不喜歡他,也不甘受冷落。她衝上來使勁猛推大塊頭,他氣極反擊,高顯明急忙介入其中。
「不要打架!」她大聲說,不幸捱了兩方的夾擊,她痛得哀叫。
「喂!你幹什麼欺負我們班女生?」一聲斥喝,駱家堯出現主持正義。
「是你那個表妹先動手的!」大塊頭解釋說。
「是你先說我阿花的!」小公主聽起嘴。
「誰理你呀?……高顯明,你痛不痛?」大塊頭換上笑臉說:「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喔!星期天要不要來看我比賽?幫我加油?我要參加百公尺跟兩百公尺耶!」
「高顯明,他看不起我們班,你不要理他啦!」駱家堯插嘴。
「你管我!」大塊頭不爽地說:「每次我跟高顯明講話,你都有意見,你是不是暗戀她?嘿嘿!不過你比她矮,免『肖想』啦!」
「你亂講,欠揍!」駱家堯咆哮。
「你才欠揍!」大塊頭反譏。「要打來呀!打贏的人可以追高顯明!你敢不敢?」
「好啊!誰怕誰?」
駱家堯無暇思索接下戰帖的意義,以及這架一打,不啻言行矛盾地承認想追高顯明,他只顧揮舞著拳頭撲上去。
內心深處憋了許久的郁氣,也藉這一場架要宣洩出來似的;而這口郁氣,依稀與高顯明有關。
「獎品」也來不及深究他們打架的理由,已被他們的扭打嚇傻。
高顯明呆了一會兒,在洪善緣的尖叫聲中,奮勇介入。只是鬥著正酣的兩人收勢不及,大塊頭一拳擊中她的臉,而駱家堯想拐敵人後膝的那一腿,竟踢中她兩腿之間!
高顯明抱著小腹軟倒下來,挨拳的半邊臉瞬間紅腫,可把旁人嚇壞了。
定睛一看,竟有道血痕汩汩沿著她的腿滑下,顯然是駱家堯那一踢所致,大家不約而同望向他。
駱家堯焦慌地衝上去,扶住她問:
「高顯明!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她眉眼抽搐,臉部筋肉扭動,痛得說不出話來。
大塊頭已經嚇得退到一旁,不敢沾惹這個責任。駱家堯闖了禍倒不敢怠慢,急急將她抱起,飛奔至保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