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這身油漆得趕快洗掉才行,站得起來嗎?」
何澄空蠕動一下,才一牽動,全身的肌肉神經就狂叫,痛得她臉都扭曲。
「撐著點。」邵琪脫下外衣包住她,雙臂叉入她腋下,硬將她撐起來。「忍耐一下,你要不動,我一個人拖不動你。」
何澄空挨著邵琪,勉強自己走動。「謝了!」
邵琪咕噥抱怨。「這一點都不實惠。唉!好好的一件衣服就那麼毀了。」
何澄空蠕動嘴巴一下,像是在笑。
在邵琪半撐半拖下,慢慢地往她們宿舍方向蠕動。
「我說你啊,幹麼不學聰明一點?江海深既然對你有興趣,你就敷衍他嘛!反正他很快就沒興趣,你也有好日子過。」
「你難道沒看到女王陛下嗎?」有那麼簡單就好。
「她只是給你一點小教訓而已,你這『德性』,她不會認真當你是對手的。等江大少對你的新鮮感過了,她也不會找你的碴了。」
「都被揍成這樣了,現在再要去奉承,會不會有點太晚了?」何澄空乾笑自嘲起來,又沒足夠力氣,聲音斷續像氣管被割了漏風似。
「你喔!識時務為俊傑,我看你實在不怎麼聰明,最好還是早點離開這裡的好。」
「你也這麼想?」
「看你這淒慘的樣子,最好是早點走人了事,在火車上看見你,我原還以為你會適應得很好,本來也是那樣,誰曉得──只能怪你運氣不好!」
的確,她的運氣是挺背的。
在邵琪的半撐半拖半拉半扯半抬下,好不容易,終於將何澄空拖回寢室。
「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吧?」一路將她拖進浴室。
「放心,死不了。」一路掙扎回來,雖然全身疼痛不已,但何澄空覺得有了一些力氣動了。「謝謝你了!你還是快點走吧,被人看見你可麻煩了。」
「這倒是。你也快點把自己打理乾淨吧。」
邵琪也不假好心,幫何澄空旋開水龍頭,拿了自己沾滿油漆的外衣便走了。只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可她又不能出頭......想想還是那個人可以幫忙看顧何澄空吧......
何澄空用盡吃奶的力氣,將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服扯開,爬進浴缸。全身上下大概刷了幾次,刷得身體全都翻紅生疼,幾乎要破皮,身上的油漆才去掉。
那狗啃似被剪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怎麼看怎麼不行。沒辦法,她只好動手修理。
現在,眼鏡沒了,口字頭也沒了,黑斑雀斑與暗沉的臉色也不見了,所有的「偽裝」全都卸下。
也沒必要再偽裝了吧!這寢室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林漾是不會再回到這裡的。
她扯開浴巾,換上寬鬆的棉質睡衣褲,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鏡子裡自己那烏跡纍纍的身體。一碰就疼痛不已,不知道有沒有得內傷,她粗重地喘著氣,重重摔坐在床上,早已疼累不堪。
然後,才發現,她忘了關燈。掙扎又站起來──
「碰」地,寢室門猛不防被人一腳踹開。
「何澄空!」怒氣騰騰的江海深,裹了一層炸藥似,滿身怒焰兇猛地燒飄著,大有要將她吞噬的憤戾。
「你──」乍見她那剎,怒火卻凝住,甚至怔住。
站在那裡,眸眼半鎖姿態微傾,半惑半詫回望著他的人會是誰?
隱在濃密睫毛下的眼兒迷離朦朧,水漾漾的,含著波光似;肌白膚淨,而且雙腿修長,纖細裡又透露出豐盈。最勾人的是她臉上那原嫵媚,卻因短柔凌亂的頭髮而顯得中性又弔詭的妖冶風情。
這樣的「面貌」,他從來沒有見過──不,事實上,他根本從來沒有真正看過她的「真面目」。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你──」他踏前一步、兩步、三步──
完了!
從迷惑驚愕中回神,何澄空直覺完蛋糟糕了。
她以為絕不會有人來的,才那麼不小心去提防──
「你又想幹什麼?」她真的就擺脫不了這個厄運嗎?
江海深也回過神了。
聽到林漾說的事,他簡直怒不可抑。何澄空竟然偷偷計畫著想離開恫悟,企圖擺脫他!
他要讓她知道她犯了多大的錯誤,但才踹開門,卻看到教他發怔的她。
雖然漂亮的女孩他早看過不少;雖然是不恰當的時機、不恰當的地點及不恰當的背景;雖然他原是在一團烈火燒颯的盛怒當中,但這樣的何澄空突襲進他的不防,勾挑得他心驀然亂章地跳動。
「你──」
「澄空!」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宋晴匆匆地趕了過來。
「海深?」看見江海深,他楞了一下。目光移向何澄空,他更楞住。心陡然一跳,接著一跳。
「澄空?!」簡直不相信,踉蹌一下,下意識地朝何澄空伸出手。
江海深猛覺一股不滿,相當不是滋味,腳一跨,便出手摟住何澄空的腰肢,一邊回睨。「你來幹什麼?」
「啊──」何澄空臉上閃過一抹痛楚,輕叫出聲。
江海深皺眉看去,見她額頭冒出細汗,覺得奇怪。正要開口,猛瞧見她臉上幾處不是太明顯的瘀痕。心一悸,不由分說扒開她的睡衣。
「你幹什麼?!」何澄空大驚,本能退卻抵抗。
江海深哪由得她,三兩下就扒掉她的衣服。
赫!宋晴吸口冷氣。
何澄空白淨光裸的胸口和背上,這裡一塊紫、那裡一塊青,和烏痕、瘀傷的,就算沒傷得太嚴重,少說也要兩三個禮拜才消褪得了。
江海深眼中火簇暴烈地跳動,大喝:「誰幹的?!」
何澄空反射地交抱雙臂遮掩住胸前,又氣又忿又不甘。「你們看夠了吧!可以請便了!」
「對不起,澄空,我們不是有意的──」宋晴想脫掉自己外衣給她,瞥及江海深的神色,渥疑住。
江海深脫掉自己的衣服,不顧她抵抗,強迫地將她包住。
宋晴默默看著,一波接一波的意外,他尚有些反應不過來。
有人往他寢室裡丟了紙條,說何澄空出事。他急促趕過來,卻看到一個全然不一樣的何澄空。他內心滋味複雜,說不出哪裡不對勁。然後,再看見她一身瘀傷、江海深強悍霸道的佔有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