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我的錯……」對自己衝口而出的話,歐陽就齊頓時怔然。
「你的錯?」楚君伊也微微一愣?他從不認為自己有錯的,楚君伊對歐陽刻齊突然出口的認錯,感到愕然。
他真的知道自己有錯嗎?楚君伊微搖著頭。這是一道無解的問題,因為,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是的,以前都是我的錯,這次請你相信我。」歐陽就齊緊皺雙眉,說著從不曾說過的話。他從不認錯,但曾幾何時,他陽光集團總裁也需要這樣對一個女人低一下氣?
「相信?我當然相信你,」斂下眸中的一絲淒然,楚君伊抬起頭揚起淡淡的笑:「相信你本性不改。」
「說了這樣多,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看見她眼眸中的淡然,他就是感到不順眼。他都已經說一切都是他的錯了,為什麼她還是不肯原諒他?歐陽就齊的臉色一變,雙拳一握一放,此刻他正極力的想駕馭自己已決失控的情緒。
他是該想清楚些,今生是不是非要楚君伊不可。想他歐陽就齊在商場叱吒風雲、耀武揚威,在情場遍采名花未嘗敗績,今天居然會為了要她回家,而低聲下氣軟語相求,這簡直就是踐踏他高高在上的男人尊嚴。
只是,他竟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她所有出口的冷諷,而沒有衣袖一揮瀟灑轉身。他知道,只要君伊肯和他回去,無論她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然,就在這時——
他全身汗毛突然豎起,那似駭怕的感覺緊緊地揪住他的心。一雙陰騖眼眸如豹般地搜尋著四周所有的異常現象。
突然,一聲輪胎打滑的尖嘯聲,霎間令他白了臉色。歐陽就齊頭一回,就看見一輛朝君伊失速駛來的計程車。
不加思索,歐陽就齊在路人驚叫聲尚未呼出之前,已一手將楚君伊誰離原來所站立的地方。
而就在他想順勢脫離險境前,就在她狂喊出一聲淒厲前,就在計程車急速衝撞前,地球似乎停止了轉動。
風,依然是這樣的輕吹著;沙,也是這樣的輕飛著;立身於美麗晨光所洩下的一道道溫煦光芒中,歐陽就齊迷失了。
一切都靜止了——
望著迎面衝撞而來的黃色計程車,歐陽就齊任由腦海中所有關於她的記憶,似狂風駭浪般的將他淹沒。
急速倒映的快樂情景,教他感受到一陣心驚與悸動。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習慣於君伊的相伴,沒想到,這些年來他竟是這樣抗拒排斥他對君伊的真正感覺,而,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在利用她。
天知道,他早在第一眼見到她的剎那,就已深深為她著迷,他一直藉著寵溺她來護衛自己隱藏於暗處的心,他一直以這樣的方式掠取她的心。只是,沒想到他竟是一直愛著她,愛得這樣苦,愛得這樣見不得。
為什麼他從不承認自己對她的愛?承認愛她,對他來說真的有這樣難嗎?他雖狠、雖殘、雖冷,但他總還有一顆愛人的心;只是,為什麼他卻始終不肯承認這點?
愛人,是一種示弱的表現嗎?愛人是一種認輸嗎?
為什麼連他也被自己的陰狠給蒙蔽了雙眼?他一直以為邪冷殘狠的自己無情無愛,但是——
邪冷有情,殘狠有愛呀!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被自己邪狠的心所蒙騙?
為什麼在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愛?為什麼在這一刻他才感覺自己有情?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報應!一個從心底響起的聲音,震痛了歐陽就齊的心。上天居然在他有機會喚回君伊對他的愛時,毫不留情的想使他毀於瞬間。
難道,難道這就是上天所給他的報應?
望向她乍然驚變的淒而容顏,歐陽就齊哀慟的問著自己;還有機會可以寵她嗎?
他一直是這樣的想寵她,即使是在將要失去生命的這一刻。
寵她,是要她愛上自己;寵她,是要她對他獻出真心:寵她,也是為了——愛她。
看進她淒狂黑眸,歐陽就齊突然有點憤恨自己將要受到的殘酷報應。
他不要君伊為他的不幸而變了容顏,她是適合陽光的。她的那一抹燦耀歡顏,直至今天仍然深印於他的腦海裡。
「不!」她的一聲淒厲直衝雲霄。
「碰」地一聲,黃色計程車已朝他失速撞上。撞飛的身,有著一道鮮紅血液衝口噴出。
不該的,你不該有著那樣悲淒的眼神,你該笑的,沒了我的糾纏,你該笑出燦爛的,君伊。歐陽就齊突然露出一抹令人痛心的笑意。
看著她,他又憶起了多年前在德國所見到的那一抹銀光歡顏。有人說他的笑有如陽光般的溫煦,而他卻不得不說那是有君伊的緣故。
因為,他的笑是屬於她的。
在這最後時刻,歐陽就齊不得不承認,君伊已是他心中此生唯一的摯愛。
他疼痛欲死的身骨,像拆了支柱的舞台搖搖欲墜,身上的椎心痛感終於讓他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但,即使如此,即使勉強,歐陽就齊最終仍是不甘的以最後餘光緊鎖住她。他的生命將就此結束嗎?
他仰望藍的刺眼的天空。他希望,自己還有機會可以寵溺她,還有機會可以再見她的笑靨,也還有機會可以看進那雙曾深愛著他的美麗深瞳。
她的美麗——令他永難割捨。
朵 朵 朵
「對不起,對不起……」看著躺於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他,楚君伊硬著聲一直重覆著自送他到醫院第一天就出口的三個字。
她一直以為他所說的一切只是為了騙她回去,可是現在,他卻用生命來證明對她的真心。這樣的愛,教她的心好痛。
她真的從沒想過,他竟是這樣的在用生命愛她。面對他毫不保留的愛意,她還能有什麼委屈?什麼怨忿?
夠了,這樣的愛,夠了。決堤的淚水不斷滑落她已顯清瘦的臉龐。
順著她的臉頰,兩行清淚不住地滴落在歐陽就齊自一星期前醒來就緊抓住她不放的手,而喚醒沉睡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