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楊太太微微擰起眉。「你剛剛說阿照,難道你也認識阿照?」
「你根本什麼都不瞭解。」江曼光答非所問。「你其實從來沒有嘗試過瞭解你的兒子,只是理所當然的要求他。你一再說楊耀冷靜、聰明,他會如何如何,其實你根本不知道他真正要什麼。」
意外的,楊太太並沒有積極的反駁。她只中皺皺眉,說:「當然,我不能說我完全瞭解。但我『的確』瞭解。我不否認他也許多少喜歡你,但他一定會做最正確的選擇。」
她不否認楊耀對江曼光的感情,而且說得輕描淡寫,不刻意反駁,反而狠狠將江曼光擊了一拳,幾乎無法招架。就因為她的「不否認」,反而凸顯她先前說的那些事的可能性。江曼光雖純,但也明白愛情之中純愛之外的現實因素,以及種種不可抗拒逃避的阻力,愛情不光只是兩情相悅那麼簡單,它還要複雜些;而且,在制度的婚姻之前,它從來就不是一切。
「我不相信……。」她不相信,卻忍不住發抖。
楊太太把一切看在眼裡,又揮出重量的一拳。「江小姐,請你相信我,我是為你好。我不能勉強你放棄阿耀,一切的決定在你,但做父母的我們已經替自己的兒子選擇好了對象,不可能接受你,你還要重蹈覆轍,做人家的第三者?還是不顧一切跟阿耀私奔?」
「我──」江曼光猛然?頭,白著臉,死瞪著楊太太,啞了口,心裡的屈辱感更深。
她什麼時候做人家的第三者了?為什麼她要被說得這麼不堪,非得接受這種屈辱不可?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想先失陪了。」她猛然站起來,踉蹌倒退了幾步,就在這時,側後響起楊耀氣急敗壞的叫聲。
「媽!」他聽到了一些,截到尾巴的一兩句,但那就夠了。
江曼光僵了一下,不等他走近,匆掉頭走開。
「曼光!」他迎過去,急急叫喚,撞見她的蒼白倉皇。
江曼光腳步沒停,一徑往飯店外逃去,幾乎跑了起來。她聽見楊耀的叫喚了,卻不敢停下來,怕一面對他,她會禁不住的顫抖。
「曼光──」楊耀追上去,被人來人往的阻礙絆往腳步。
他折回頭,氣急敗壞的對一臉若無其事的楊太太詰問說:「媽,你為什麼要那麼說?!太過份了!」
「我那樣說不對嗎?到現在你還在袒護她,如果不是因為她,你也不會跟倩妮離婚。」
「你要我說多少次!跟倩妮離婚,全是我自己的意思,和曼光無關。她是無辜的。你那樣說,對她太不公平!」一向冷靜的楊耀,此刻激動得冷靜不下來。看在楊太太眼裡,心裡微妙的更有一種不舒坦。
「你不必對我吼,坐下來,別忘了,這是公共場所。」
楊耀站著不動,過了一會,情緒慢慢平復,才坐下來,楊太太這才看他一眼,說:「我也沒說什麼,只是要她離開你。」
「就這樣?」
「就這樣。也許還說了一些其它的吧,不過,最終的意思還是要她離開你。」
楊耀看看他母親,露出一種疲備至極的表情。「我實在不願意這麼說,但是,媽,請你別干涉我的事。」
「媽不干涉,媽是關心你。」
「即使如此,你也不該對曼光說那些話。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楊太太避開他的詰問,置若罔聞,忽然提及不相干的事情,轉開了話題。
「對了,你還記得蕙心小姐吧為她也到東京了。很巧,就跟我同一班飛機。」
楊耀面無表情,不明白他母親突然說這些的用意。
「本來陳董事長不放心她一個人到日本來,但聽說你也在這裡,他就不反對了。陳董事長對你很信任,我答應他你一下會好好照顧蕙心小姐,他也很放心把蕙心小姐交給你。她就跟我住在同家飯店,待會就會下來。我們約好一起喝下午茶。過兩天我會回去,蕙心小姐則會多待一陣子。她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人家,千萬別讓人家受委屈,別辜負了陳董事長對你的信任。」
聽到這裡,楊耀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口氣冷淡說:「陳小姐不是小孩,她自己應該會照顧自己。再說,我跟她不熟,也談不上認識,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不方便陪她。」
「阿耀!」楊太太皺皺眉,說:「你爸跟陳董事長也算是好朋友,他又這麼信任你、欣賞你,放心把女兒交託給你,況且蕙心小姐對這裡又不熟,請你帶她四處走走看看,你就這麼?難了,連這點風度你都沒有?」
「不是我不肯,而是沒這個必要。」楊耀站起來,不準備再說下去。
「等等,阿耀──」楊太太叫住他,語氣變了,表情也沉肅許多。看楊耀沉默的坐著,遲緩了片刻,才開口,說:「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你爸他並不想讓你知道。陳董事長以他個人名義借了我們五億;另外,經由陳董介紹,你爸又以公司的名義,跟銀行貸了三億──」。
「怎麼會?!」楊耀倏然?頭,平素冷靜的表情因為驚訝意外而大幅度的牽動。「到底怎麼回事?公司的財務狀況怎麼會惡化?
『大成』那個案子雖然還有餘屋,但銷售的情況不錯,應該不會對公司的財務形成壓力才對,怎麼會……媽,到底怎麼回事?」
「詳細的情況我不清楚,你爸他不肯多說,但我大概知道一些。去年公司買進一塊山坡地,整地的工作早就開始進行了,結果因為一些位在山坡地建築發生事故的事件,媒體炒作山坡地的新聞,主管機關變得很敏感。公司申請的建照,遲遲沒有核准下來,資金全被卡住不說,還要負擔龐大的利息,所有的工作幾乎停擺。陳董事知道了這件事後,二話不說,就拿出五億借我們紓困,還介紹他來往的銀行,替我們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