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態度大方,大方中有一種自信,自信裡又混雜著優雅,並不會讓人討厭,楊耀微笑點頭,說:「如果能這樣,那是最好。老實說,對於我母親的態度,我覺得很不安,希望你別誤會才好。」
「伯母的態度雖然積極,但並不會讓人覺得不愉快。」陳蕙心含蓄地表達她的感覺。因為並不覺得不愉快,所以她才會接受楊耀母親顯得刻意的安排。
楊耀笑了一下,並不作任何表示,像懂得又不懂。他希望保持這樣的距離就好,太近的話,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枝節。
陳蕙心也點到為止,留下一些空間。「時候不早了,今天真謝謝你。」
「我送你回房。」楊耀禮貌地站起來。出於義務,在他離開之前,他有必要見她平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陳蕙心沒有拒絕,優雅地起身,在許多目光的注視下和楊耀相伴離去。她知道從一旁的眼光看來,她和楊耀是多麼相稱的一對。她身材高挑、他修長;她氣質高雅、他脫群;她大方自信、他沉靜有魅力。最重要的,她知道楊耀優秀又有才幹。
「跟你站在一起,真讓我有一種虛榮的感覺。」進了電梯,她向笑對著他,恭維了他一句。說是恭維,實在卻發自內心,她真有那種感覺。
「沾光的人其實是我才對。」楊耀持平的回答,算是讚美。他很清楚陳蕙心出眾的地方,在他身旁的是一個漂亮嬌艷的女人。
出了電梯,她很自然地停了一下,等著楊耀跟上。走廊上燈光幽柔,寧謐地像月光,流洩著一種綺麗的氣氛,她看著向她靠近的楊耀,看柔金色的月光在她身上閃躍,心中不禁微微一陣蕩漾。
她對他展開一朵最柔美的笑容。楊耀的視線卻越過她,掉落在走廓上幽暗的底處,臉色蒼白,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對年輕的男女正邊說邊笑的由底處的房間走出來,親膩的神氣寫著一款曖昧的關係。那女孩側著臉,微偏著頭,和她身旁的男孩不知說了些什麼,神態那麼嬌媚,卻出於一種無意識。東堂光一如生了根似,動也不動,緊緊地盯著那個女孩。
從楊耀的態度,陳惠心立刻就明白了,就是她了,就是那個女孩。她不由得敏感地多看了那女孩幾眼。她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孩能讓冷靜從容的楊耀如此動搖。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轉過頭來。那張明媚的笑臉在看到楊耀那一?那,幾乎是立刻的凝結起來,表情如同楊耀一般一式的蒼白,同樣動也不動。
「到了嗎?」楊耀硬生生的收回目光,回復他平素的冷靜。
陳蕙心輕點個頭,敏感地感到從走廓那邊傳來的嫉意、敵視的目光。她有點無意地偏側著臉,對楊耀婉傳一笑,她知道自己這個角度最美,生動嫵媚。
「那麼你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接你,晚安。」
「晚安。」
楊耀對陳蕙心微微點個頭,便轉身走開。他強迫自己不去看江曼光,強迫自己壓抑下回頭的衝動,看到江曼光和東堂光一一邊說邊笑從房間走出來的那瞬間,他的腦裡幾乎一片空白,妒忿與嫉怒的情緒排山倒海向他襲來,而後急劇地擴散,在他胸中翻攬不散。
他是相信她的。卻忍不住那股妒憤,深切感到那股酸醋的情緒,就是控制不住,加上她不說話,又不解釋──而且偏偏又是那個東堂光一!
他第一次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乎連表面的冷靜也維持不了,心頭百般的滋味雜陳。
「不跟他解釋嗎?」東堂光一冷眼旁觀,楊耀掉頭這麼走開,他看江曼光都快哭出來了。
江曼光跟個木偶似,僵硬地說:「沒關係,無所謂。」
「怎麼會無所謂?你最好別意氣用事。」東堂光一皺皺眉。
所謂旁觀者清,他雖然算是個當局者,但看得還是很清楚。
「看到人家高佻艷麗高雅成熟,你就沒自信了?」他故意刺她。
江曼光狠狠瞪他一眼,被刺個正著。
「你也真沒用。」東堂光一搖搖頭。「比不過就用搶的,自己想要的東西要自己牢牢抓住。」講得像小孩子在搶玩具似。
江曼光沒說話,只是瞅他一眼。
如果青春原是一種野性,那麼,她真想痛快的撒一次野,搗亂所有的秩序。
讓串起的散落:讓散落的又串起。
第七章
輾輾反側了一夜,天□□亮,楊耀索性便起床。再躺在床上,睜眼閉眼全是江曼光那嬌媚的笑影,得直是一種酷刑,人像那飛蛾受了傷,害怕那種失眠人的太陽。
他草草沖個臉,用冷水沖澡,想讓自己清醒一些,便思緒還是一樣的混雜,剪不斷理還亂。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電話驀然響起來,他冷不防驚跳一下,隨即穩住,慢慢拿起話筒。
「你好,我是蕙心。」是陳蕙心。他下意識鬆口氣,又有些空虛失望。「打擾你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天我想去參觀明治神宮和美術館,你不必來接我,我自己過去,我們在原宿車站碰面好嗎?」
陳蕙心的聲音柔中帶溫,特別有一種體貼。楊耀想想說:「她好,你慢慢來,不必急,我會先到那裡等你。」
掛上電話後,他雙手按著電話,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好像在等待什麼。過片刻,他才空上長外衣,低頭開門出去,門一開,赫然卻撞見江曼光,他心驚驀地一番翻攪,好一陣激盪。
她站在門邊,像化石般不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聽見開門聲,她緩緩地轉過頭來,立即站直了,走到他面前。
看他準備外出的模樣,她蹙了蹙眉,質問說:「你今天又要跟她見面?」
「嗯。」楊耀簡單應一聲,說:「怎麼突然跑來?」絕口不提昨晚的事。
他不提,她偏要故意。「我不來,你是不會去找我的。」
她?起眼,直直看看他。「你不問我要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