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將軍——」
再望她一眼,盧布沒做任何表示,轉頭就走。
日已矬西,暮色四合,盧布的遠去,似乎把光線也給帶走了。
一輪明月漸漸升起,腳下的礁石也已被漲高的海水給吞噬,窩窩凹凹的海牢裡,只有斷斷續續的咳聲,陪伴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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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
夜已深,盧布立在單剛的寢室外,打算求見。
「這麼晚了,有事嗎?」厚沉的聲音,從房裡傳了出來。
「屬下……有事要稟報。」說著,盧布的眉頭皺起。他不確定自己來報的這件事,是不是屬於可以打擾王上的休息範圍之內的事。
房內,單剛裸著上身,床上的另一邊,躺著一名全裸的女子。
他眼一瞥,示意女子去開門。
全裸女子拉來一件有著精美刺繡圖案的衣袍裹住身子,順從他的意思去開門,門一開,看見的是對她不甚尊重的盧布,當下,眼尾甩上一道不悅的光芒。
「盧將軍,請進。」
盧布看她一眼,旋即當她不存在似地,逕自走向裡邊。
單剛穿好外衣,見盧布進來,沒一絲不悅。「有什麼事?」
「王上——」
見盧布欲言又止地,單剛倒是覺得奇怪。
這島上,只有舜宰相和盧布敢對他直言不諱,舜宰相又因是老智者,該說不該說,他總會先衡量一番,但盧將軍是個粗野之人,肚裡藏不住話,總是有什麼說什麼……
他鮮少見盧將軍說話這般半吐半露的模樣,尤其是在他歇息的時間。
「盧將軍,如果不是什麼緊急的事,你大可明日再來稟報王上,為什麼非得選擇王上已歇息的時候來?」
「程紅,你還沒有給盧將軍訓話的資格。」單剛眼一掃,平板的聲調道出事實。
「是,王上。」被削了一頓,程紅縱使心有不甘,仍是退到一旁,噤若寒蟬。
「盧將軍,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王上,五公主想見您。」
聞言,單剛的一對濃密黑眉緊蹙起,睨了盧布一眼,狐疑的道:「什麼時候你成了五公主的傳聲筒了?她要見我,多的是僕女可以幫她傳達。」
聽到單剛這麼說,盧布看了一旁臉色微變的程紅一眼,不假思索的道:
「王上,五公主人在海牢裡,身邊沒有僕女可以幫她傳達。」
盧布的話語甫落,單剛的黑眸裡立即露出凌厲的眼神,睨向一旁心虛的程紅。
「是你?!」
這島上,可以作主張把人關進海牢裡的,除了他,就是盧布,聽盧布的口氣,人應該不是他關的,除了他們倆,就只有他一手打造出的「女巫」,敢擅自主張做這種事。
「王……王上……」對上單剛眸裡射出的冷厲光芒,程紅駭然的垂頭,「我……我是受島上居民托付,他們……他們要我把五公主給……給關到海牢裡去,所以我才會……」
啪的一聲,單剛狠狠摑了她一個巴掌,程紅跌倒在地,嘴角沁出鮮血,裹著身軀的衣袍滑落,胸前的兩團酥胸微露。
拉起滑落的衣袍,程紅髮抖的站起來。「王……王上——」
「誰讓你有這麼大的權利?」單剛憤怒的掐住她的臉頰,憤怒的神色是不容挑戰的威嚴。「我可以把你拱成人人敬仰的女巫,自然也可以把你踩在地上,變成人人唾棄的爛泥。」
「王……」
「你給我聽好了,單人島上的人民,該生該死,由我主管。你如果敢再胡作非為,當心我真的讓你去當爛泥!」掐著她臉頰的手一使勁,用力把她推開。「馬上給我滾!十日之內,別讓我看到你的臉。」
程紅一直跌退到門板前才停了下來,她萬萬料想不到,她只不過關了一個「罪有應得」的外人,王上竟然生這麼大的氣,不但打她,還對她說出如此絕情的話語……
「是,王上。」心有不甘的離去之際,程紅把刻意揪出此事的盧布給記恨到心裡,她一定會報此仇的。
單剛的大怒,不但程紅吃驚,就連盧布也覺得意外,他本以為單剛頂多惡罵程紅幾句,豈料——
「盧將軍,你挺有心的,三更半夜,特地來為五公主傳話?」
「王上,我……」
「好了,你話也傳到了,沒別的事,就走吧!」
「是。」
盧布離去後,單剛推開窗子,站在窗邊,兩道飛舞的濃眉聚攏。他是氣憤程紅的越權沒錯,但真正發怒的原因卻是聽到她被關到海牢,那一刻,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氣煞煞的摑了程紅一個耳光……
他是捨不得那纖弱的可人兒被關嗎?
不,她是一個總是帶給單人一族不幸的女子。
她先是害他的阿娘死於惡人的刀下,現在又使得舜宰相下落不明……
這種女子,是該讓她多受點折磨——把她關在海牢裡,其實也不為過。
黑眸瞇起,關上窗,轉身,他走回床邊,脫了外衣,躺上床,他該有的是一夜好眠,而不是為那個不祥的女人想一些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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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半昏半睡的君柔不知被冷醒了幾回。
餓了一天、渴了一天,讓太陽曝曬了一天,身子原就虛弱的她,早支撐不住,昏了好幾回。
一被冷醒,才知道自己下半身又泡在水裡,使盡全身力氣坐到一個較高的礁石上,但兩腳仍是不停滑落,泡進海水裡。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撐住,靠著木牢,兩手圖住木牢,不讓自己滑落。
身上衣物早濕透,風一吹來,病弱的身子泛起陣陣抖寒,連連咳了好幾聲。
不遠處,原該已上床就寢的單剛,立在浮出海面的礁巖,藉著月光,把她窩在海牢裡的情形看個大概——
就是眼前這幕情景,讓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得安眠。
一閉上眼,就是擔心關在海牢裡病弱的她,會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