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那東西不在我身邊。」她抓緊衣袖,確認她時刻不離身邊的匕首仍在袖裡藏著。可是,她就是不還。
「還給我,婚禮上,我會給你更吉祥更壯觀的賀禮。」
「婚禮那天,我再還你。」她沒等他回答便快步離去,頭也不回奔向雪中,只因不肯讓他看到她淚流滿面,加添他心中的罪惡感。
至少,那天以前,就讓她暫時假裝是他妻子,作個美夢吧……
達奚齊德攔不下衣裳單薄的她,連忙喚侍衛來,派人送御寒大氅追上她:而後直到從窗口看見那冒著風雪狂奔的身影,消失在窗前許久過後,他沒有再動作過。
風雪,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卻是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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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奚齊德彷彿可以聽見京城裡,祝賀婚禮的鼓聲大響,角笛鳴放。每一聲都叫他心痛莫名,只想掩耳不聽。
在京城不遠處,三家共有的野林中,達奚齊德帶著部下,一面策馬徐行,一面強迫自己收心,別再多想。
若非舉行像上個月的競技比試,一般人是不太會靠近這塊終日不見光影,唯有猛獸出沒的危險地方。這正好方便達奚齊德好好冷靜腦袋。
明天就是婚禮之期,達奚齊德打算獵過這幾天,來不及回去參加,他才不會產生那種想阻止婚禮進行的愚蠢衝動。
他告訴自己,這一次要拿下火狐狸,送她作為祝賀之禮,就因為他們曾是生死與共的……朋友吧。而以後……會是同一家人。
「現在也只能是朋友了不是嗎?」他嘲諷著自己,為何還惦記著她?
她不是那種會讓人一見傾心、著迷妄想的女人,甚至是女人該有的,她什麼都沒有,那他究竟還留戀著她什麼?
不要想她,不要想她--不要想她!
怎麼如此簡單的一件事,他竟然辦不到?
腦中總是一再浮現,她含淚閉上雙眸,無奈嫁給王兄的模樣,令他痛苦發狂。
「王兄呢?王兄會好好待她嗎?」之前才分別一個月,她的形容就變得極為憔悴,叫他怎麼放心得下?
若不知道他們相愛的真相也罷,要是知道她喜歡的是他,王兄勢必不會再多看她一眼。以王兄的傲氣,絕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心有其他。
「於是礙於身份,王兄也不會休離鳳棲,最後的結局,必是將鳳棲懸於王妃虛位上吧。女人若得不到夫君寵愛,一生何等漫長,就要如此虛擲嗎?」
這樣的結果,達奚齊德絕對無法容忍。他不能讓元鳳棲受到這樣的委屈!
所以,為了她,他已向王兄自請調往邊關長駐,再也不回朝,再也不會現身她面前使她心慌意亂,讓她能好好克盡王圮責任,為王兄生兒育女……
可惡!為何一思及那一幕,他幾乎無法容忍她偎在別人懷中!
即使,那個人是他最敬愛的王兄,是他發誓要一生效忠的王兄,他也不想讓!
但,這是一種背叛!
「旗主小心!前面有--」思緒混亂、完全沒注意週遭動靜的達奚齊德,才聽見部下發出警告時,早已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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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途中,反讓獵物一口咬傷肩膀,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達奚齊德在營帳裡躺了足足一整天,清醒時,已是次日早上。
沒料到向來謹慎鮮少受傷的他,也會大意啊。
還清楚記得,當初她挺身而出為他擋下銀狼攻擊時,那心甘情願承受一切的淒楚笑容,就在那時候,他立誓,欠她的真心,要用-輩子好好償還了。
然而,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所以被懲罰了吧?
他才恢復意識沒多久,便掙扎坐起,打算拿著弓箭再次出發狩獵。
「旗主!沒必要逞強,就算是不獻上獵物給狼王,也可以獻別的呀,現成的牛羊馬匹這麼多,不差這個。」忠心的部下發出警告。
「可是,我答應過她,要為她獵得更好的東西。」他右肩傷口還沒止血,連出力拿穩弓箭都有點困難。
看苦掉在地上的弓箭,達奚齊德苦笑著。「看來,我連送個獵物都沒辦法。」
他唯一能為她所做的,這下也不得不放棄嗎?
腦海中,再次出現她哀怨的想挽留他,最後卻因為不想讓他為難而放棄的痛心眼神,他重複問著自己,唯一能為她做的,當真只有這件嗎?
「不,不對,不應該只是這樣。」難道他就沒有別的方法,讓她獲得發自內心的幸福嗎?
「外面在吵鬧什麼?」聽聞外頭騷動,達奚齊德皺眉問道。
「達奚旗主!」跌跌撞撞闖進營來的,是一名小小侍女。
「小雨?你來這兒做什麼?」揮手屏退正要抓小侍女的下屬,達奚齊德坐回炕上。眼前,他明白自己最好別硬撐。
「公主要我送東西來。這林子好可怕,如果不是步六孤旗主護著我……」
「東西在哪兒?」達奚齊德不耐煩的打斷侍女囉唆。
是了,他向她討回家傳匕首……她,總算下定決心了吧。
「達奚齊德:東西就算拿去賣,我也不會還你的!」小雨向他吐出舌頭,扮鬼臉,看得達奚齊德一臉錯愕。
「這是什麼意思?」阻止想拖小侍女出去打的屬下,達奚齊德瞇眼瞪她。
「這是……這是公主的口信--東西,她不還!」
「讓那東西留在她身邊,萬一讓王兄發現,當真以為她和我之間有什麼的話,她的地位難保……她不能如此任性!她該知道--」
「她知道。可是就算這樣,公主仍然……不還……」被達奚齊德的陰沉表情嚇著了,小雨啜泣著回話:
「公主說,不論身在何處,不論嫁給了誰,她的心也只跟著旗主你,可是,因為她不會讓你為難,所以,她將喜歡放在心上,會乖乖嫁給狼主,但--也只有嫁而已。其他的……」
記得她說過,以死身殉,以昭志節。
是他逼她--逼她只能選擇以死來表明她對他的喜歡,超越一切,包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