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
「爹。」
她嫩嫩的嬌嗓不變,只是那聲音像是被人抽乾了力氣,而她那雙大眼睛無神地看向他,像是久早的荒田,失去了往日的潤澤光亮。
「你生病啦?」
敖廣趕緊來到女兒面前,一邊摸她的額頭,一邊瞇眼辨視,生怕眼前是哪個妖精化成七丫頭的模樣來龍宮裡騙吃騙喝。
不能怪他會這麼想,小七一向活蹦亂跳的,幾時有過像現在這般愁雲慘霧的模樣?
經過他再三的確認,眼前貨真價實是他的心肝小七,可是……
「我沒事的,爹。」
「騙鬼!沒事會這種死魚樣兒?是誰欺負了你?跟爹說,爹去放火燒他全家!\"
「真的沒事。」敖箏避過父親的凌厲的眼神,「我只是之前在變成魚時,不小心讓人給捉上岸去。」
「天哪!那你受傷了嗎?\"
敖廣急得摸著心肝寶貝的臉。
敖箏搖搖頭。
「有驚無險。我忘了變回身的咒語,求助無門,幸好有人見我可憐,善心大發將我放回江裡。」
「救你的是個凡人?\"
敖箏點點頭。
「好,幫爹記著,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重重酬謝他,反正龍宮裡多的是寶貝,只要他開口,想索什麼報償都可以。」
是嗎?敖箏愣愣地想,只怕他是不可能來這兒領賞吧。
「對了,小七,你還要回觀音大士那兒當差嗎?\"
敖箏無聲地搖頭。
「不回去最好!不回去最好!\"敖廣笑得張開闊嘴。「那爹就能安心的替你辦婚事了。」
辦婚事?敖箏瞳眸仍然無神,半天難以消化這個字眼。
「你別愁、別慌,也先別急著搖頭!\"敖廣急急安撫女兒。「爹已經從你大哥、二哥那裡受夠了教訓,這一回,爹先花一個月的時間好好將那些遞上庚帖求親的傢伙篩選一番,最後才把不錯的人選送到你眼前,由你來決定,這樣好嗎?\"
話是說得很漂亮,但那些個「備取」的傢伙,哪一個不是他龍王.先看對眼的呢?
以往,這古靈精怪的丫頭若聽了這話,那可是非掀翻了龍宮的屋頂不可,但這會兒她並沒有這麼做,甚至還乖乖地點頭。
「爹,我沒有意見,這事兒就由您全權作主吧。」
話說完,敖箏便將視線轉回窗外。
看見她這模樣,敖響度感到憂心。這丫頭真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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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畔。
日頭不小,但那正在茶園裡忙碌的中年男子卻沒有半點想避日曬的意思。
近幾年,茶園做出了點成績,他只在意該如何讓家人生活得更好,即使必須頂著烈日幹活,他也甘之如飴。
呼喚聲讓男人停不動作,抬起了那被太陽曬得暈紅,略顯滄桑的臉。
他笑了,因為前方正向他走來的是他的愛妻和五歲的幼子。
「累了吧?喝口涼的!\"
女人對他盈盈笑著,遞上冰鎮過的冬瓜茶。
那女人雖已屆中年,但臉蛋依舊嬌艷,若非衣衫粗陋,她會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但看她的模樣,似乎完全不在乎衣食,活得很開心。
「真要喝嗎?不怕裡頭有毒?\"
一道冰冷的嗓音讓這對中年男女身子一僵,之後渾身開始猛烈地顫抖。
女人立刻伸手將五歲幼於拉至身後,轉過身,和丈夫一同望向出聲的男子。
說話的是任劍飛,站在他身旁的是風紆肅。
「你……你……你答應過我們的廠中年男於指著風紆肅,顫抖著低吼。
「虧吟霜還是你表妹,咱們這麼信任你,況且當時我們已將全部能給的都給了你,連同那些自任家堡搜出的所有劍譜,只盼求得後半生苟活度日,沒想到你……」
「我答應什麼?\"風紆肅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掏掏耳朵。現任表妹夫,這世上能夠保密的只有死人而已。」
兩人的對話,任劍飛恍若未聞。
他只是一臉苦澀的注視著女人維護著兒子的動作。
「好偉大的母親,只是,對於你的另一個兒子,你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任劍飛深深地看著她。「娘,或者,我該喊你宋夫人?\"
種茶的中年男子宋文濤,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被任逍遙延請至任家堡,做他獨子的師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任劍飛心口揪疼。他的夫子竟和他的母親暗通款曲,甚至聯手謀害了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武功如此高強,未了竟是死在自己的妻子和一個壓根不懂武功的男人手裡?
這就是劍神真正的死因?
真是夠諷刺了!
「飛兒,娘對不起你!\"趙吟霜哭得全身顫抖。「娘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這一日遲早會到來,我心中早有準備,只求你……」
雙膝一曲,她拉著小兒子跪倒在大兒子面前。
「用我的命來償,求你放過他們兩父子!\"
「不,吟霜!錯的人是我,不關你們母子倆的事。」宋文濤急急跪在他面前,「劍飛,你殺了我吧!\"
任劍飛沉凝著冷眸,半天沒有聲音,再度開口時,他那向來冷漠的嗓音裡已充滿掩不住的怒火。
「這個想死,那個求死!為什麼你們沒想過,當年我的父親他並不想死,更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他信任的人的手裡!\"
任劍飛憤怒地揮著手臂。
「你們相愛,自可私奔離去,又何必佈局讓人誤以為是江湖尋仇?又何必非要殺我父親不可?\"
趙吟霜不住地啜泣。
「飛兒……我和你爹談了很多次,我求他放了我,但是他不肯,他不明白能身為劍神之妻,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不快樂,他重朋友,重聲譽,他愛他的劍,能夠分給我的愛少得可憐,他不該娶妻的,他該娶的是他那一把把該死的劍!\"
「後來,我和文濤的事無意中讓你爹發現了,我怕他對文濤不利,又想到即使我們逃得再遠,又怎麼逃得過他的劍下?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