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種反抗情緒之下,她不再去那家餐廳了。
好吃的店比比皆是,學校附近的商圈多是依存學生族群,比便宜、比美味、比大碗,各種選擇,到處都是。就算那家餐廳再好吃也會有吃膩的一天,沒有理由老是往那裡跑。
李維芯如同每一次,找著成堆的借口,合理化自己的心態和舉止。
然後,開學了。
升上二年級,部份專業科目都必須去系所上課。新成立的法律社科學院離校總區有一段距離,活動範圍改變,和林鐵之碰面的機會更成為稀有了。
無所謂,她早說過那只是暑假閒來無事的廉價樂子,該結束就結束,不用繼續攪和。
她該專注在已經導入正軌的大學生活當中,再造重生。
於是,課餘時間,她極盡所能的參加社團、參與繫上活動。她不再是無禮惡言格格不入的李維芯,而是文雅婉約常掛微笑的李維芯。
玩樂不忘唸書,課業當然也維持優秀水準,在新的繫上,她運用自己那一套生存法則,如魚得水。
一個學期順利過半,某張正經八百的臉孔卻始終在她腦海裡模糊存在,她把那當成是國中生物課學過的視覺暫留,不用理會自然就會消失。
有幾次,她經過餐廳前面的那條路,好像看見高大的人影在裡頭,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就像整個胸廓在呼吸的瞬間緊縮,完全無法控制。
她不喜歡那種感覺。只能抿住嘴唇加速走過。
當然她沒有必要為了誰迴避某條道路;但是,她更沒有必要為了誰特別去走某條道路。
覺得煩悶所以把房間大掃除一番,但是完成後卻沒有同樣的清新心情,深處有個部份,只是更加混沌。
這個時候,有位同系的學長向她示好。他並不是追她的第一人,但他長得帥、成績好、身高夠,還沒畢業就已經被外面有名事務所內定職位。在她心裡認定的所有條件,他是最符合的一個。
她找不出任何拒絕的原因,所以也就答應了。
正式交往的第二天,她和帥氣的學長男友說想去一家餐廳吃東西,然後相當得意地打電話預約位置。
宛如電殛一般!在林鐵之上班的那家餐廳門口,她突然整個人清醒過來,終於發現事態已經太過嚴重了。
她究竟是想跟誰炫耀什麼呢?又為什麼必須這麼做?
那天,她冷汗涔涔。尚未跨進店內,連腳踏墊都沒踩到,當場落荒而逃。
而那位學長和她之間的壽命短的只有一星期,她告訴對方無法繼續下去。學長錯愕詢問,她卻無法回答他,因為和他共處的每一天,她都想把他帶到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面前,賣弄兩人世界的甜蜜。
她知道自己很浮躁。原因擱在那裡隱隱若現,她死命拒絕正視。
在圖書館裡借的兩本文學小說雖然早就看完,她卻沒有歸還,甚至在到期前辦理續借。
然而,續借的期限仍是即將屆臨了。
「好熱啊……」握著把手,頭上還是一頂漁夫帽。李維芯熟練踩著淑女腳踏車的踏板前進。
明明已經是秋天的月份,太陽卻仍然那麼毒辣。她一邊想著什麼聖嬰現象,以及地球被人類破壞殆盡所以開始滅亡的序曲,一邊心跳加速地望著椰林大道盡頭的總圖書館。
將腳踏車停好,走入冷氣放送的空間,站在櫃檯前面,把背包裡的書本遞出。「嗶」地刷過條形碼,計算機屏幕出現自己的借閱狀況。
手心有些濕意,她向不來怎麼會流汗,也許天氣又創高溫。
今天會碰到他嗎?他說不定忽然從樓梯那邊走下來,如果被他看到她跟在他屁股後頭看同樣的書,他會有什麼感想?
——學校大得要死,不可能老是有這種巧合的吧。
「小姐?」
櫃檯人員疑惑地出聲,後面排的一個人也不耐地咋了下舌。
她怎麼原地發起楞了?李維芯趕緊收回遺落在二樓的視線,倉促開口:
「謝謝。」快步離開。
站在門口的地方,她莫名其妙地停住將近兩分鐘,才移動走到腳踏車旁邊。
「不會那麼巧……根本不會。」就像趕時間的時候馬路上永遠是紅燈,沒帶傘的時候無預警下大雨,總是事與願違……
腳踏車輪胎卡住推不出來,她氣憤搖動車體,找尋脫離角度,突然間後面一個幫助的扯力加入,整輛車輕鬆擺脫箝制。
她訝異回首,看到一隻厚掌拉著腳踏車尾端鐵架,目光慢慢地由結實的手臂往上移,映入瞳孔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粗獷臉容。
好像有一瞬間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啊……」她愣了一下,眼見他似乎打算走離,不及細思,便迅速開口:「我——我可不是每次都這麼笨手笨腳!」
林鐵之移動的步伐稍停,回首望著她。
「……然後?」
「咦?」什麼然後?她睜大眼。
「妳說這個做什麼?」他並沒有指責她笨手笨腳。
「哪、哪有做什麼!就說說而已,不行嗎?」她盛氣凌人,覺得他簡直沒長神經,他們至少有兩個月不曾見面和交談,他不關心問她什麼原因,至少道個好久不見,偏偏只會注意她凸槌的小地方。
他只是睇著她惱紅的雙頰。
「……沒有不行。」
對話結束。
他轉身之際,李維芯著急起來。沒時間再冠冕堂皇找借口說服自己何必需要他的停留,她忍耐將近兩個月,可、可不是只為了這麼短暫的幾分鐘!
瞥到他手裡拿的東西,她緊聲道:
「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怎麼可以借書?」話才出口她就好懊惱,因為語氣一副好像他偷竊的樣子。
「……老二……我二弟在裡面,他有學生證。」那些書,是用他弟弟的名字外借的。
二弟?該不會……是那個感覺很差的痞子?
對於那位自稱醫學系學長,臉容俊美,行為開放的青年,雖然目測身高近一百八十,但她卻是半分興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