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幾十億人口。台灣也有兩千多萬人,這其中一半以上是女人,而且大都是會煮飯又擅於做家務的女人,可他怎麼就帶了一個啥事都不會的女人來?
失策,真是失策啊!
身處在荒山野嶺的木屋裡,兩個人卻不會煮飯,不擅於做家事,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你當女人怎麼不會煮飯?」忍不住再發出一句咆哮,宮本鷹司忿忿不平的烤著地上的竹筒飯,說不出這是從昨晚到今早第幾次的咆哮了。
而那個被怒罵的笨女人則無視他的怒氣,咧著一張口水都快滴在地上的大嘴,猛對著他火堆上的竹筍湯和竹筒飯拋媚眼。
「你想都別想,我一口飯也不會分給你。」他忿忿的移過身去,擋住她的視線。
昨天餓了一夜的肚子,令他整晚睡不著,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在附近的竹林裡找找看有什麼山地野味,可以填飽他的五臟廟。
他炊事雖然不精,好在野地求生的技能還很行,在附近逛不到一圈,就挖了一籮的竹筍和幾節竹子,做成竹筒飯和竹筍湯。
原本他想獨自品嚐的,誰知食物的香味硬是把屋子裡那只同樣餓得飢腸轆轆的小老鼠也熏來了,涎著滿地的口水像只哈巴狗似的出現在一旁。
「你好厲害,能在這種地方變出這麼多吃的東西來,真是太偉大了。」她吞了口口水,水燦大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火堆上的食物。
「別諂媚,沒你的份。」他邊翻著竹筒飯邊說道。
野炊跟煮飯不同,他用餐向來有人伺候服務,廚房的用具除了吃飯的傢伙之外,他一概陌生,可是野炊就不同了。記得當年訓練他的教官說過,只要能拿到手、沒毒的,放上火堆就能吃,再不然尋些米放在竹筒和荷葉裡也行,連調味品都省了。
不過他也就會這樣而已,再精緻一點的就沒了。
「你這人幹嘛那麼小氣,不過是一點點東西而已,還要計較嗎?」她賴皮的快速伸出手,想搶奪火堆上的一節竹簡飯。
只是她沒有想到竹筒飯這麼燙人,才拿過手而已,掌心就被燙了個大包,痛得她連忙丟掉竹筒,疼得哀哀大叫。
「哎呀!好疼啊。」她對著被燙的紅腫手心直哈氣。
「怎麼樣?要不要緊。」看見她受傷,他眼裡的譏誚不見,有的是關心和緊張,拉著她的手就倒起水壺裡的水猛衝。「有沒有好些?還疼不疼?」
郁鈴淚眼婆娑的直點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燙成了胭脂色。
「不行,得馬上敷藥才行。」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她,衝往後面的木屋。
郁鈴從來不知道強悍的他也有溫柔的一面,攀著他粗壯的頸項,望著他焦急的臉龐,她的心不覺狂跳起來,臉頰紅了。
進到屋內,他將她放入沙發,然後爬上二樓,從他帶來的行李內拿出一盒急救箱來。那盒急救箱不大,只有三十公分大小,但裡面的醫療用具大至手術用的手術刀,小到擦燙傷用的藥品一應俱全,設想之周到令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常常受傷。
她凝視他的眼眸裡不知不覺的起了一層水霧,感覺他剛毅的臉龐變得朦朧,起而代之的是一種女性天生的憐惜。
他細心的為她處理好傷口,抬起頭來便瞧見她眼瞳裡的同情,那泛水的雙眸氾濫著多餘的同情心,令他剛卸下的冷漠又重新戴上。「別自作多情好不好,設備齊全只是顯示我的細心。」
「如果不是曾經傷過、痛過,又怎麼知道哪些是你最需要的東西呢?」她哽咽地說。
那可憐的語氣教他胸口一窒。自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沒人對他如此溫柔的關心過,從他十二歲離家,淪落街頭被警察送進孤兒院開始,孤兒院裡的院長就只會叫他忍耐,告訴他男孩子被欺侮了也不能掉眼淚,而組織裡的教官也曾告訴他要生存就要強,要活得比別人凶狠,失敗只有被殺的命運。
善良和懦弱,最終只會被這個社會的兇猛吞噬掉。
所以,為了在競爭激烈的殺手世界活下去,他丟掉以前只會依靠人的懦弱,抹去無用的眼淚,試著從地獄的深淵爬上來。以純白的羽翼換取魔鬼的冷漠,將一顆善良的心埋藏起來,用無情代替了一切。
他遵循教官的教誨,不再相信任何人。而想要活下去就得染上別人的鮮血,所以他如狂野的黑豹,在暗夜裡揮舞著利爪,一一除去敵手的生命,以及委託者希望達成的買賣。
雖然後來他脫離了組織,與同樣叛離組織的齊家駿等人成立了黃金六人組,以冷血殘酷的殺戮應付原組織的追殺,終於使他們心寒膽戰的放棄對他們的懲罰。
但夥伴終歸只是夥伴,除了在生死存亡之際互伸援手幫助外,對於內心裡的感情卻是一點也不敢碰觸。
因為他們防著別人,同時也提防著自己人。
只是,此刻乍然看到她眼瞳裡流露出來的豐沛情感,令他一時間慌了手腳,不知要如何應對才好,唯有重新戴上冷漠的假面具來掩飾內心裡的波濤洶湧。
「原來你這隻小老鼠笨得以為我會受傷,才會傻得流眼淚。」
不是嗎?郁鈴伸手撫平他緊密的眉。
「如果不是,你的眉為什麼會擰得那麼緊?你受傷時一定很痛吧?沒有人在身邊,所以才要一個人醫救自己對不對。」她說得心疼,好像親眼看見一切似的。
這口氣讓他封閉的心不受控制的一慌。
「夠了,別再自以為是。我是看你受傷才稍稍對你好一點,你別得寸進尺。」他粗喘的揮開她的手,站到一邊去。
他越是掙扎,越顯現出心虛的模樣。
而郁鈴氾濫成災的愛心,更是潰堤得一發不可收拾。
也不知她是哪來的勇氣,竟然伸著手緩緩走向前,撫著他冰冷的臉龐道:「承認自己並不是什麼壞事,逃避才是懦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