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你幹嘛?」李嫂忍不住取笑她:「在找什麼人?」
她嬌羞一笑,但仍然開口問道:「威奇已經吃過早飯了嗎?他今天是不是比較早,或者我起晚了?」
「你沒起晚,只是不知是誰一大清早就來了通電話,大少爺接完電話開車下山了。」
「他有沒有交代什麼?」唐若可悵然若失。
李嫂安撫的一笑。「有,他說下山接幾個朋友,很快就回來。」
唐若可轉憂為喜,原本擔心他又再次毫無理由的離家,藉以躲避她,原來只是多慮了;她忍不住暗笑自己,看來,自己對他的迷戀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只要一不見他便開始胡思亂想。
她應該害怕的,害怕自己對他這種毫無理性的愛意.但,她非但不設法阻止,反而完全放任自己的感情;既無力約束,不如坦白的面對,勇敢的爭取。
用過早飯,她勉強將鄭威奇擾人的身影暫時逐出腦海,精神高昂的和鄭湘奇在書房裡工作。
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她拾頭,透過敞開的窗戶正巧看見威奇的貨車進入視線之內,不覺綻開欣喜的笑容。「威奇回來了。」
鄭湘奇站起身,伸了伸懶腰。「今天工作就告一段落,我們出去迎接客人吧。」
他們站在屋前,看著貨車漸駛漸近.車裡有三名乘客,其中有個一頭亮麗鬈發的漂亮女人,一個長相昔通、年齡和鄭威奇相仿的男人,還有一個,他的年紀稍長,卻仍然英俊、出眾、瀟灑而……眼熟…….
不可能!
唐若可的心跳疾速加快,她一再告訴自己,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那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但,隨著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若可心中的驚慌益盛,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那身形、那神態分明就是…….
全身血液似乎在剎那間全衝至腦門,在她腦子裡激流奔竄,轟轟作響,若可原本已夠大的雙眸瞪得更大,原本雪白如玉的臉龐,如今轉成一片死白.
貨車已駛至房前,她無法自欺欺人,即使三年不見,唐立德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自信、瀟灑的模樣,顯然歲月十分善待他。
唐若可感到全身冰冷、徹骨的冰冷,彷彿所有精力全被抽光似的,腦中一片空白。
她祈禱這只是場夢,一場噩夢,她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但卻無法逃避即將面對的事實。
驚慌的看著他們魚貫的下了車,她心中在吶喊,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可能永遠也準備不好;她想轉身奔進屋裡,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離開這裡,但雙腿卻像生了根似的,根本無法移動。
鄭威奇對她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但若可首次沒有沉醉其中,她專注的凝視著唐立德,等著他認出她來。
「若可?」唐立德驚訝的挑起眉鋒,他的一雙和女兒一模一樣的眸子閃著驚疑的光芒。
唐若可喉嚨緊繃得說不出話來。
唐立德眼中的驚訝一閃即逝,很快的恢復鎮定,鎮定得彷彿乍見離家三年的女兒,是件再稀鬆子常不過的事。「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我無故離家出走三年的女兒。」
在場眾人,除了唐若可,莫不因唐立德突出的驚人之語而露出訝異之色,他們的視線全移至若可身上,尤其鄭威奇,他那兩道銳利的眸光,使她如遭電殛。
唐若可艱困的擠出話:「真遺憾!竟有這麼該死的巧合!」
唐若可將自己關在房裡,木然的頹坐在床邊.她極力想控制住淚水,但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流了滿頰。她不願回首,但過往的回憶卻緊緊糾纏著她不放,不斷浮現腦海.
她的童年弧單、寂寞,她是在一個換一個的奶媽照顧下長大的。她有家,有富裕的生活、有父母,但卻始終得不到父母的關心、得不到家庭的溫暖,得不到她渴求的愛。
年幼的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常常見不到父親?更不懂母親為什麼總喜歡將自己關在幽暗的房間,拚命似的喝著那些臭死人的酒。
到了似懂非懂的年齡,她已經聽了太多父親缺乏誠意懺悔,以及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叫聲,他們之間永無休止的爭吵鬧,嚴重傷害了若可純稚的心靈。
直至母親因酗酒過量而死亡,她毫不戀棧的離開自小成長的家,離開從不會給她關愛的父親,毅然決然的追求獨立。
她只想擺脫痛苦的過去,重新造造屬於自己的新生活。什麼?為什麼在她終於找到人生的方向,終於有了新的開始,她卻又殘忍的破壞了這一切!
她想到威奇,想到他那愀然而變的臉色、憤怒不平的眼睛……淚水泉湧而下,她好後悔,後悔會對他隱瞞身世,後悔沒有對他說實話。
唐若可忍不住怨天尤人,就在他們的感情終於有了進展,就在威奇開始卸除心防,開始學會信任她之際,卻偏偏發生這一切。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上天要如此殘酷的處罰她?
「若可,讓我進去陪你。」李嫂輕扣著她的房門。
她默不作聲。
「若可,願不願意跟我談談?」鄭湘奇也來了。
她搖頭。沒用的,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幫她。
「若可,讓我幫你,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湘奇的話充滿濃濃的關切:「你一向堅強,永遠不逃避,不是嗎?」
她一直搖頭,此刻的她不想面對任何人,無法理清內心的紛亂,只是不斷的默默垂淚,不理會門外湘奇和李嫂關切的安慰,直至他們放棄,歎息著離開。
也不知哭了多少,睡神終於仁慈的降臨,使她得以暫時擺脫一切煩惱和折磨。但鄭威奇卻沒有如此幸運,此刻的他正忙著自尋煩惱。
他隨意找了個藉口,丟下三位剛到的客人,一個人躲在馬廄裡。
現在的他有股發狂的衝動,即使是張娜娜離開他,他也不曾如此激動過,只能一支接一支的吸著煙,藉以壓抑心中越來越湧的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