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照、簽證都不是問題,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她已步上飛機,坐在他的身邊,而男保鏢就坐在他們身後。
「去過香港嗎?」他低聲詢問。
「沒有。」她望向窗外。身為楊家人,雖然相關證件她一應俱全,但她從來沒有飛往其他地方的渴望。
當飛機緩緩往前滑動的同時,機上也傳來溫柔的廣播聲音,說明安全帶的扣法及逃生用具的使用方法。她很注意聽。
飛機移到直線跑道,即將全速往前衝,一瞬間的後坐力,讓她低抽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月艮。
「沒事。」他低笑一聲,仍是握住她的手。
在飛機上如果發生任何狀況,有九成以上的機率會全軍覆沒,能僥倖逃過這種劫難的,可以說是上天的孩子,才會受到特別的眷顧。
機身離開地面,瞬間攀高,她的心臟提得高高的,有好一瞬間不能適應,只是下意識地緊緊靠著他,一個想法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你沒搭過飛機?」他望向她略白的臉。
「嗯。」她輕輕點頭。
原來如此,雷霄莞爾。
她居然沒搭過飛機,堂堂楊門企業的千金,活了二十六年居然沒出過遠門,如果不是他遇上,他也不信。
「為什麼?」見她沒有因為飛行而出現什麼不適應的症狀,只是因為第一次搭機而不安,他開始問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什麼為什麼?」她不解地反問。
「為什麼沒搭過飛機?」
「沒有機會。」
「旅行呢?」
「沒有。」她搖搖頭。
「很難相信。」
「雖然我是楊家的人,但我的母親……並不是元配。雖然我是楊家的女兒,但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兒,沒有機會要求,也就沒有機會奢侈。」她輕輕回道,但並沒有不滿或埋怨。
他眼神一沉: 「你的父親這麼忽略你嗎?」
「他有事業要忙。」
「你母親呢?」
「人微言輕。」不過她母親覺得快樂,她也沒有什麼立場代替她表達不平。
他握著她的手,一向不關心別人的心裡,有了一點因她而起的薄怒。
「嘿,我又沒有受虐待,不要緊的。」她揚起一抹笑容,打趣地道,「你這種反應,會讓我認為你在乎我哦!」
他瞥了她一眼,狠啄了她唇瓣一記,意思意思當作懲罰,半個心思仍在想著關於她的事。
飛機突然不穩地搖晃了一下,立刻傳來廣播,請所有乘客回到座位、繫上安全帶,飛機正穿越不穩定的氣流。
機身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她開始覺得有點反胃,連忙咬住下唇,雙手緊緊抓著他。
「怕嗎?」他低聲問。
同一句問語,兩種不同的情況,也是兩種不同的語氣,相較於前一次的冷淡,這次他不但問得關心,人也傾到她頰畔。
她閉著眼忍受腹內的翻攪,搖頭又點頭。
「禕禕?」
「我……想吐……」急急摀住嘴,她忍不住了。
雷霄動作迅速地翻出嘔吐袋,讓她對著吐。
穿過亂流,機身再度恢復平穩,雷霄扶著她到洗手間漱口,將嘔吐袋丟在垃圾桶裡,才又扶著她回座位。
一趟短短的飛行,她沒吃下任何食物,反而臉色發青地讓他扶著下飛機,然後她在下飛機後又吐了一次。
暈機……真是丟臉。
「通知輿,取消傍晚的會,改到明天早上。」他橫抱起她,一邊走出機場大門,一邊朝身後交代著。
「是。」男保鏢恭敬地響應。
機場外,早有專車等候,男保鏢打開車門,他抱著她坐進去,車子直接開往他的住處,男保鏢則搭另一輛車在後面跟著。
車子順勢轉彎,惹來她一聲不適的低吟,他立刻扶著她暈暈的頭,穩穩地靠上自己的肩頭。
「放輕鬆,不要想任何事。」
一向不曾對人展現溫情的主子突然變得溫柔,並且對象是從不在乎的女人,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差點看凸了眼。
雖然驚訝,但他可沒敢表現得太明顯,主子是高高在上、受人景仰的,他絕對不能放肆。
但是,主子有女人了,這個事實一定會很快傳遍香港。
★ ★ ★
回到住處,她閉著眼任他抱上床,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她再醒來時,外面已是一片黑暗,房裡點著柔黃的燈光。
「醒了?」他放下膝上的Notebook,走到床畔坐下,伸手撫過她的面頰,停在她的髮絲上。
她上機前綰好的長髮,已被他放了下來。
「好點了嗎?」安靜的房間裡,連他的聲音都變輕了,聽起來特別溫柔,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那一處。
「嗯。」她點點頭。
是了,她來到香港,跟著他而來,飛越一片海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他是她惟一熟悉的。
「怎麼了?」他看出她的表情有些不安。
她抬眼望著他: 「我離開家了。」第一次離開她成長的土地,原本不該有離情的,畢竟這兒離家鄉並不遠。
但是,她暈機了,身體的虛弱引起了她心底一直掩藏著的不安與無助。
「嗯。」他輕應。
「香港……一個陌生的城市……」她低喃。
「你在害怕嗎?」
「有……有一點吧。」她露出一抹微弱的笑容,「小時候我總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父親趕出去,後來長大了,能夠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我就離開那棟大宅,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誰趕你?!」他眼神又一沉。
「她——我那位王大媽,也很可憐。」她笑意變深,不再那麼勉強,「她與我父親離了婚,卻時常回來鬧。她只有一個兒子,她會妒、會怨也是正常,因為原本只屬於她的地位,到後來卻不得不讓給別人。」
當一個女人必須與其他女人爭一個男人時,哪個女人不會設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你不怪她?」即使她想利用她的婚姻達成自己的目的?
「沒有瓜葛,也就沒有所謂怨怪。」很早以前她就看淡了這種上一代的糾葛,這是母親的選擇,她覺得快樂,那麼她為人女兒,便沒有立場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