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他努力壓抑、克制的情緒突然從他心底爆發,走到魚缸前,他握緊拳頭擊向魚缸,缸內水波激起強烈震盪,魚兒們驚惶失措四處竄游著,但這個魚缸是特製,無法輕易打破,即使用力搖晃也不會倒下,
因為當初他就命人把基座固定好,無法輕易地被破壞,除非用特殊工具……
該死!為什麼動不了?他大口喘著氣,痛恨自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建的那麼穩固?
當他的世界已崩塌,他一手打進的魚世界卻還可以存在?憑什麼這個世界沒有跟著毀滅?
胸膛用力起伏,然後——轉過身,大步走出辦公室。
「盧秘書,麻煩你叫人將我辦公室中的魚缸搬走,當我再進來時,我不想看到那些魚。」聲音像鞭子般劃過空氣,令人心重重跳了起來。
什麼?盧湘雲錯愕得瞪著她的老闆,可所有的疑問都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見羅信峰有若張開黑色羽翼的撒旦般走進電梯,消失在她的視界。
忍不住伸手撫住狂跳個不停的胸口,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他要將自己最心愛的魚缸給扔掉?
翁 翁 澇
當羅信峰走進屋子,面對一室的黑暗時,原本籠罩住全身的忿怒突然消失了,整個屋內靜悄悄的,他的心臟開始強烈地收縮。
茗菲……不在嗎?她——已經離開他了嗎?在知道他的過去之後。
手無法抑制顫抖地摸向電燈開關,但他卻沒有辦法打開,現在要光幹嘛?她走了,也將他生命中的光亮帶走了……
他該知道的,當她知道他的過去後,一定會鄙夷、唾棄,甚至感到恐懼!
突然間,兩條腿像失去力量一般,再也無法踏向前去,只能慢慢地往後退……
要不要去找她?
她會到哪裡了?回王家嗎?還是回法國?
或者就這樣讓她走了也好,他無法再正視她了!
「峰……」
黑暗中傳出這樣的輕喚,讓他從慌亂的迷霧中清醒過來。
「菲菲?」
燈光乍亮,兩人隔室相望,來不及掩藏的蒼白與慌亂清楚地落在彼此的眼中。
四目對視,無數的情感在他們的眼波交流,最後他閉上眼睛,再度張開時,他神色已恢復干靜。「怎麼不開燈呢?」他聲音輕柔地說道。
她垂下眼,隱藏心中的刺疼,從他表情便知他已知情,但他還是……裝作沒事一般。
「我想事情入了神,不知道天已黑。」
他笑道:「是什麼事讓你想到入神呢?看樣子你一定沒煮飯,我們要不要到外面吃呢?」
她抓緊身側的衣服,然後鬆開。「不用,我去弄個菜,一下就好了。」轉身便走進了房。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他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一邊拉扯著領帶,一邊走進臥室,當他看到梳妝台上的餅乾盒子,全身再度僵直。
他沒有走過去翻看,只是轉個方向打開衣櫃拿出乾淨的衣物,走進浴室淋浴。
水兜頭衝下,但心中的絕望也愈來愈強烈,掄拳重重地擊向牆壁,一下又一下地擊著,任那痛楚蓋過全身,只盼可以消除心中那份強烈得想毀掉一切的慾望。
當王茗菲聽到異響時,嚇了——跳,不留神地讓手上的菜刀在她指頭上劃了一刀,紅色的鮮血立刻冒出,可顧不得指上的傷口,她立刻奔進房間,想知道出了什麼事?
站在浴室外面,聽到裡面傳采的低咆和捶牆聲,那每一擊都像擊在她心上,令她難以呼吸,伸手摀住唇,卻聞到了血腥味,低頭凝視那不斷冒出血珠的傷口,淚水滑下,朦朧地望著那道緊閉的門,聽著那不
會在她面前發作的情緒,慢慢地將手指含住,將所有哭喊和著血吞回去,轉過身離開。
一切——都已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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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兩人安靜地用著餐,除了手上有各自的包紮,表情平靜得彷彿沒有任何異樣。
今晚的晚餐是大失敗,牛排煎太久,老的難以切割、咀嚼,王茗菲飲了一口紅酒,將口中的肉塊沖嚥下去,沉默了一會兒。「別勉強吃了。」
「為什麼?我覺得還好呀!」他輕快地說道。
她微微一笑,心帶著刺疼的舉起酒杯。今晚的紅酒是他拿出來的,因為他說吃牛排就應該配上好的紅酒,可一向少喝酒的他,竟會如此這樣做,令她加倍覺得無奈。
愈不尋常時,就愈以平靜的假象來掩飾嗎?
透過紅色透明液體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看厭他的一天?從他進入她的心中那一刻,她就深深。為他著迷,認為他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沒有人比他更好……
可或許也是透過這塊帶著愛情色的玻璃,使得她不願意也忽略去知道、瞭解他的另一面,在耽於他的溫柔、眷戀他的成熟與穩重,卻未追究他是耗費多少心力才擁有這些的?
褪下那一層幻想,才明日那層偽裝面具下的陰霾是那樣的巨大、空洞,正在吞噬他倆,她不介意被他吞沒,但她更心疼的是,一旦如此後,他內心那個黑洞會不會也反噬了他自己?
他抬起頭,目光深沉地和她相對,她舉杯朝他敬了敬,他看了她一會兒,亦舉杯回敬——依舊帶著溫柔的笑。
放下杯子。「今天我回去找婆婆…知道了你以前小時候—些事情。」
握刀的手停了停,然後繼續切割。「哦,在知道我有一個喝醉酒就會打人的父親,還有我在十二歲時就加入少年幫派,曾經動手將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傢伙打的半死,曾經被抓到少年警局,差點被送進感化院的
往事後,有什麼感覺?」聽起來像談天氣般的漫不經心。
「你小時候真的很叛逆,為什麼?是因為收養你的叔叔和嬸嬸對你不好嗎?」她亦語氣平和地問道。
他聳聳肩。「基本上.若真要追究起來,每個人都可以怪罪的,因為我並不是在愛的環境中長大!變成那個樣子是情有可原。」叉了一塊肉放進嘴巴中咀嚼。「我爸死後,留下了一屁股的債,我媽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但是家裡窮,她不得不上台北工作,所以將我交給我叔叔嬸嬸代為照顧,她則努力在外賺錢,供我吃、用及學費。只是沒想到我叔叔跟我父親一樣,一旦喝了酒,就會隨便亂發脾氣,而我自是他最討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