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嗎?」林穎雅問著旁邊正望著遠方海平面的好友。
「還好。」王茗菲對好友笑笑。「不要那麼擔心,醫生說寶寶很健康、很強壯的待在我的子宮裡,適度的運動有益無害。」
「哼!也不曉得誰才剛剛出院的?」
王茗菲笑笑,只是緊緊握住朋友的手臂一下。「知道啦!謝謝你特地跑回來陪我。」
兩人在岸邊的一塊大浮木上坐了下來,暫時休息一下。
靜靜傾聽海浪拍岸聲,天地間自有一番靜謐,撫慰了躁動不安的心靈。
「要不要跟我回法國去?」林穎雅問道。
王茗菲望著前方一會兒,然後搖搖頭。
「你想等他來找你?」
「……嗯!」
「對了!他知不知道你人根本沒去法國,還待在台灣?」而且正在墾丁度假飯店待著安胎。
「不知道……」王茗菲聳聳肩。「但如果他想找我,就可以輕易地找得到!」她有留下訊息,只要他願意開始找她……
「那他都沒來找你的話,你又打算怎麼做?」
「一年!」
「什麼?」
「我只打算給他一年的時間去思考,如果他還走不出來——」她瞇了瞇眼,到時就在他面前,抱著孩子轉身離去,正式遺棄他。
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林穎雅有些心驚膽跳。「你又有什麼想法了?」
「哪有什麼想法?」腳趾深陷在沙中,任沙粒淹沒。「只是不想放棄任何可能的機會,如果他還是不願意,我也…沒話說,就認了。」氣歸氣,她真懷疑自己是否可以那麼狠的對他……思及此,真覺得自己好悲哀呀!
「認了?」林穎雅揚揚眉。「這真不像會是出自你口中的話。」
「就像你以前說的,強摘的瓜不甜,但又非想要吃上一口不可;如今——吃是吃到,雖然味道完全超乎預料,但是,我卻再也回不到當初從未嘗到味道的那個人,而那個瓜……」她深吸口氣。「同樣無法回到過去那份完整……」說到最後,聲音輕若低泣。
她真的很不應該吧?
是不是弄巧成拙了?是不是已搞得兩敗俱傷了?
林穎雅看著她,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問世間情為何物?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尋覓真心,到頭來卻弄到心死,為什麼會如此?突然間,她非常厭憎起這一切情情愛愛,太虛假不實,甚至深深地厭增起那個
像陰魂般糾結在她心底的那個男子……
該死的傢伙!噢!男人……更是世上最麻煩的生物了。
「我去游個泳。」那傢伙的臉孔一浮上來,便心煩意亂,需要運動一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林穎雅站起,脫下外買的白襯衫和布巾圍裙,露出只著白色比基尼的姣美身材,然後用力向前跑,毫不猶豫地奔進大海的懷抱裡。
王茗菲望著好友,心中有著歉疚和感激,若非穎雅不顧一切立刻趕過來陪她,只怕她…—.
她從未感到如此脆弱過,手撫著肚子,她現在最想依偎的人卻不在身邊,想他、念他,卻觸不到他,這樣的悵然和折磨,是不是得要在餘生中反覆品嚐?
思及此,她就不由膽顫。
一年的時間好長,但是跟過去只能空相思的那幾年比起來,算短的了!最重要的是她還有人陪呀!
抬起頭,將淚水逼回去,寶寶呀!對不起!媽媽只能自私地依靠你了!
昨日聽到爺爺說信峰已經辭職,接下來卻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麼,心急之下有些責怪爺爺為什麼要那樣輕易地讓他離開,結果卻被爺爺教訓了一頓。
「用有形的繩子是綁不住無形的心,你就讓他先冷靜思考一下,這不是你原本的用意嗎?」
明知如此,但還是捨不得,多怕他會一去不回頭…—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
儘管為了安胎,不可以讓情緒起伏太波動,只是想到未知的未來,仍舊有放聲大哭的衝動呀!
閉上眼睛,讓思緒充滿了大海的藍,使心平靜下來,口中開始輕輕吟唱。
『輕輕的游、慢慢的走,喔!今夜請到我夢中……」這是她最愛聽他唱的歌,如果可以的話,時光能倒流,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年少吧!
驀地,一朵烏雲罩在她頭上,她心下一震,那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氣息,令她整個人為之震顫、呼應,有點害怕,不敢立刻睜開眼睛,怕只是一場空,只是空期待。
「歡樂的笑語,懷念情鐘,那聲聲是,聲聲是輕慢……」低沉、熟悉悅耳的男青在她耳邊悠悠唱著。
她立刻睜開眼睛,見到了那張教人心懸意念的臉孔,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流出來。
「你叫我準備好就來找你……」來者聲音有絲緊張。
她則激動得說不出活來,只能定定望著他點點頭,任憑淚水肆流,朦朧了她的眼。
他向她伸出手。「走吧!請你陪我一起走。」
她看著半晌,然後將手搭上,緊緊握住,抬起頭看著他。 「這一握,我就不會再輕易放開了。」她輕聲卻不失堅定地說道。
他看著她,更加緊的回握,溫柔地拉她起身。
當林穎雅白海中起身,正好看到那對儷人離去的身影,愣了愣,隨即沒好氣地歎道:「啐!見色忘友!」
居然也不跟她打招呼就離開,好歹也要讓她有機會臭罵那男人一番。
不過她神色很快就放柔。 「好友呀!你可要幸福啁!」
再度潛身下水,繼續做只快樂、悠遊自在的美人魚,至於會不會遇到那個將她的人生搞得天翻地覆的王子,那就看機緣了。
竊 翁 豁
王茗菲睡著了,帶著倦意的臉龐仍殘有淚痕,而兩手仍緊緊糾纏著羅信峰的右臂,似怕他會突然不見般。
只憑左手操控著方向盤,雖然不方便,但他仍不願抽回右手,任憑酸麻一陣陣地泛過他,心甘情願讓她絆著。
從兩人一起離開海邊後,便未再開口說過話,她只是一直緊緊抓著他,含著淚水,未浯先咽,直到哭累了,才枕著他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