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見到他了。
透過這面窗,郭晏秋看著躺在病床上、身上滿是各種維生管線的范冬陽,她感到自己的心臟一陣劇烈地收縮,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原本在還沒見到人之前,她還沒辦法深切地面對到他身受重傷、命在旦夕的事實,直到這時一動也不動的他就在眼前,她才體驗到了真實的切身之痛……
她沒辦法止住奔流不停的淚。
「我……真的不能……再靠近他一點嗎?」即使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她卻一直沒移開目光。她哽咽地問。
安琪的鼻頭也是酸酸的,她無言地從後面擁著郭晏秋的肩。
「抱歉!病人現在正處在需要絕對保持安穩的危險時刻,所以我們不能有一絲的疏忽,請妳諒解!」史密斯早已見慣了這種離別死生的畫面,所以他除了適切地表達悲憫,也維持住本身的專業冷靜。
不過,雖然暫時無法讓她進去加護病房,史密斯還是對她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他通融她可以隨時在外面這裡看著病人。
就這樣,郭晏秋在加護病房外守候,而且往往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連安琪、 Adams兩人都拉不開她。
從她坐上飛機飛來紐約到現在,她大概已經整整兩天沒合上眼休息了。
最後是Adams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向醫師要來了一顆安眠藥,藉著遞水給她喝的同時,將藥加進水裡,這才如願地將她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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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
「……」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一直在她耳邊迴響著,也逐漸干擾到她的意識。
在夢境中掙扎再掙扎,她終於睜開眼睛醒來。
郭晏秋的視線慢慢聚焦,她有一下子瞪著頭頂上的陌生天花板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
至於在她身邊原本的低語聲,似乎也在發現她已經醒來之後立刻一停。
而這時,郭晏秋在轉眼打量到自己躺著的四周,和兩個正含笑與她四目相對的熟悉面孔時,她總算記起來了。
她在醫院裡。
還有……冬陽!
她猛地瞠大眼睛,一下子從床上翻起身。
她不是一直在加護病房外看著他嗎?怎麼她會睡在這裡?
冬陽!……對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郭晏秋立刻把視線投向已經走來她床邊坐下的安琪,迫不及待地問:「安琪,冬陽他……」
「他醒了!」安琪馬上接口告訴她這個發生在她睡夢時的好消息。
郭晏秋的心隨即一跳,驚喜。「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什麼時候?……我去看他!」她馬上要衝出去。
安琪卻按住她,暫時阻止了她的行動。「就在半個小時前,他終於恢復了意識清醒過來,不過他只醒了一下又昏迷過去,所以妳現在去還是無法跟他說話。可是好事情是,史密斯院長說他已經脫離險境,情況在回復好轉中。」她一口氣說到這裡。
事實上,她也沒看到老闆清醒的畫面,這事是由裡面的醫護人員傳出來讓他們知道的。
太好了!他們總算等到奇跡出現了!
郭晏秋深呼吸一口,慢慢消化了這項消息。
「窩知道泥要趕快去看老闆,要不要窩背泥去?」一旁的Adams露出一口白牙,故意調侃她。
因為范冬陽狀況好轉的事終於使郭晏秋可以放下壓在胸口的大石,心情輕鬆了下來,所以她也朝Adams笑笑:「Adams,你的中文真的好爛,安琪沒聽得很頭痛嗎?」
「有啊、有啊!」Adams馬上點頭如搗蒜,並且湛藍的眼珠子化作一股哀怨地瞟向他的女神:「為了泥,窩特地要重做好靴生,仁真靴好中文,但是安琪梨都不梨窩……」雖然說為了老闆這次受傷的事,他們拉近了不少距離,可是他美麗的安琪還是不肯相信他的真心誠意。唉!好苦惱喔!
其實郭晏秋早看出來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和氣氛有些特殊,只是因為之前她的心思幾乎全放在范冬陽身上,所以沒再深入去注意到他們的事,不過這下,她總算發現新大陸地清楚看出來了Adams對安琪的愛慕和安琪過於自在、若無其事的表現。
「Adams!」點名。
「什麼?」懶洋洋的。
「放心!安琪她很喜歡你!」她直言。
Adams立刻眼睛一亮;至於安琪,她原本投向他的視線突地跳開,雙頰微染上了一層可疑的淡粉。
Adams當然沒錯過。他馬上歡呼一聲,兩三步衝到安琪身前、張開雙臂就要抱住她:「哇!安琪!我可愛的安琪女王……」
安琪早有防備地身子一偏、閃過他,還同時拉起了晏秋快步往休息室外走。
「我們再去看看老闆,說不定他又醒來了。」不理身後那還在又叫又跳的瘋子。
就在她們到達加護病房外的時候,這兩天一直沒現身的Anne也已經站在那裡。
Anne正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躺在裡面病床上的男人。
郭晏秋和安琪無言地站在她旁邊,同樣看向正有幾名醫護人員在忙著為范冬陽做著連串檢查的病房。
范冬陽的眼睛是緊閉著的,而他的臉色依舊是令人感到怵目驚心的蒼白——郭晏秋以這兩天來一直觀察他、注視著他的所得,卻覺得他似乎真的恢復了些生氣。
她的眼眶又微微潮濕了。
他沒事!史密斯院長也說他會沒事。
「妳不該出現在這裡。」驀地,她的耳畔響起這句冷冷的話。
郭晏秋一驚。這熟悉的中文語調竟讓她恍惚以為她聽到的,是之前曾在電話裡向她下警告的女聲。
她猛地轉頭盯向身邊的Anne信
「妳說什麼?妳再說一遍!」她懷疑地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出現錯覺。
Anne緩緩把視線由前方轉向她。她的棕眸裡彷彿有絲異樣的神色閃過。
「我說什麼?我說妳根本配不上他!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配得上他,當然也包括妳!」她毫不掩飾對她的極力貶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