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背脊一僵,游離的神智倏地回籠。
她那是什麼眼神?靳亞風沒見過女人聽完他的甜言蜜語後是這種表情,那些女人都是欣喜若狂的,沒有一個像她一樣兩眼發直。
「有什麼不對?」他站直高大的身軀,雙臂環胸悶聲問。
「沒有男人願意忍受我的『毛病』,你怎麼可能對我……」而且,她又不像吉娜那麼美艷、那麼妖嬌。
茉莉心口頓時瀰漫了濃濃的苦澀,長久以來的自卑又竄出頭來作祟,她怯懦地移離他好幾步。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對我免疫了?」她的逃避令他不悅地挑起眉。
茉莉啞口無言,問題又繞回原點。
她不能否認自己的改變,可是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承認吧,茉莉,你並不討厭我的吻、我的撫觸,你喜歡我。」靳亞風直指而出,對這個結論感到滿意。
她喜歡他?!
茉莉杏眼圓瞠,如此簡短的一句話,一個主詞加動詞加受詞的基本直達句型,竟能讓她的心海翻騰再翻騰!
「成為我的情婦,我能滿足你所有慾望,給你最享受的生活,你只需要陪我感受你在其他男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極樂快感,你並沒有損失。」
他噙起感人的優越微笑,像個英俊的惡魔撒下魔咒引誘著她。
「不……」她方寸全亂,迭聲抗拒,踩著急亂無章的步伐匆匆上樓
「你眼中的情意騙不了我,別拒絕你自己。」他在她身後低道,幽沉的嗓音宛如筆直射向她的魔魅之刀。
她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隨即又邁出步履,六神無主的身影沒入二樓長廊。
靳亞風的目光緊鎖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笑意在唇角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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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關上門,茉莉喘息地靠著門板,頹然跪坐在地。
她大可當他的面拒絕他的要求,她為什麼要逃?因為她已經找到了答案嗎?
在酒會上,她親眼目睹靳亞風受女人歡迎的程度,那些打扮時髦華貴的名暖們都對他投以傾慕的眼光,但是站在他身邊的,卻是沒沒無名的她,從她們眼裡,就能明白她跟靳亞風是多麼不相稱的組合。
靳亞風英俊多金、家世顯赫,而她若沒有這身裝扮,簡直平凡得可以,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懂了,所以她只夠格當他的情婦。
他們終究不會是相稱的一對,這項體認促使她逃避,逃避心中真正的感覺……
她何止喜歡靳亞風,她還愛上他了!
沉溺在他的溫柔、他的懷抱、他的吻裡,原來自己已悄悄愛上他,一顆心無可自拔地墮落在他身上了。
而他,僅以「情婦」這個身份來決定她的命運。
這是不是代表,她的愛注定沒有回應,他的妻子永遠不可能是她?
懂愛的瞬間,茉莉卻只能緊緊閉上雙眼,任淚水無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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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豪宅,坐落於陽明山半山腰的高級地段。
在一處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落地窗前,身穿黑褐色中式長袍的老人逗弄著鳥籠中一對牡丹鸚鵡,好半晌才轉身面對來人,坐入沙發。
「工作還順利嗎?」
「你要我回來的目的,應該不是問這個。」
靳亞風開門見山,沒興致跟著拐彎抹角。
老人挑起白花花的眉毛。「你在跟我說話時,非得把應付商場敵人的方式搬過來用?」這小子雖不至於對他不恭不敬,但總是隔著一圈冷淡的藩籬,他對玲嫂都比對他這個親爺爺客氣多了!
「如果只是想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抱歉,我很忙。」
「忙?忙著跟代理管家兼女助理打情罵俏?」靳延東語帶奚落,昨晚孫子和女助理「狀似親密」離開文家酒會的事,早就傳入耳裡。
靳亞風不意外,想必爺爺已經得知酒會上的插曲,他老人家若是對此事半聲都不吭,他才覺得有鬼。
思及茉莉,面無表情的靳亞風,神色陡然一黯——
今天,她跟他請了假留在家中打掃環境,察覺她刻意保持的距離及疏淡,他還能為難她嗎?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心血,竟會被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抹滅。
經過昨夜,他該死的確定,她眼底確實充斥著對他的意亂情迷,這種眼神他在過去的女人身上也曾看過,錯認不了。可是她到底吃錯什麼藥,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絕他的提議,還當著他的面落荒而逃?
該死的落荒而逃!
這份絕大多數女人求之不得的殊榮,茉莉卻避之唯恐不及,著實令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的靳亞風頭一遭吃癟。
孫子的漠然更教靳延東氣得火冒三丈,勃然怒道:
「玩女人玩到未婚妻的家人面前,你這不就是存心給珊珊難堪嗎!人家珊珊教養良好、才貌雙全,哪一點比不上你外頭那些鶯鶯燕燕?她肯下計較你的風流史嫁給你,你不該善待她嗎!還是你也傳龔自你的父母,都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
你別忘了,他們到頭來還不是婚姻破裂、一敗塗地,連你都成了他們不要的負擔——」
「夠了!我從來沒忘。」靳亞風眉心緊揪,平放在身側的雙手暗暗握拳。
在他小時候,爺爺便常拿此事對他耳提面命、諄諄敦誨,所以他從來沒忘!
他從來沒忘,因此他拒絕愛人,也拒絕別人愛他!
靳延東看出他的抑鬱,咄咄逼人的語氣轉而放軟。
「亞風,爺爺不會害你,知道哪條路對你來說是最平順的大道,你能瞭解我的苦心嗎?」
親眼所見的悲劇和打小聽到大的訓示,他還能不瞭解?靳亞風木然地想。
靳延東歎了口氣。
「我相信你一定明瞭。除了婚姻大事,你下曾讓我失望過。」老人家想抱曾孫的心願人皆有之呀,念茲在茲何錯之有?
靳亞風沉默了半刻,才淡淡開口。「請你與文家商定訂婚的日子。」他知道爺爺一定十分樂意忙他的婚事,那就把機會讓給爺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