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何日同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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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我試著逃過,可是……總被抓了回來。你呢?人不是在洛陽嗎?怎麼會在北方呢?」

  檀心落下了一絲傷心淚,「李嗣源死後,他的兒子李從厚當了皇帝,但他勢力不夠雄厚,結果被他的養兄李從珂取代。李從珂要我入宮,義父不應允,他因此不信任義父,硬是強將一個宮女送給義父,義父知道李從珂沒安好心的,但沒有名目可以推托,只好收下。結果宮女入寺沒多久,就製造謠言構陷義父,說他飲人血食人膽。義父說他的處境艱難,建議我離開大寺到北方找你的下落,以免落入李從珂的手裡。」

  「但怎麼會跑到磁州去呢?」

  「還不是跟著謠言走。」檀心想到傷心處時,噘起了唇,「有一回走到荒郊野地,遇到一個塚,塚的主人也叫耿毅,我見了撲到碑上哭個不停,直到一個婦女端著一籃祭品,問我:『敢問姑娘是何人?為何在爹爹墳上哭?』我聽了,忙去察看墓誌銘,才瞭解塚主已死了二十年了,不可能會是你。」

  耿毅逗著她,「你看看,不是我說你,這些年不見,你隨地亂拜人家阿爹、阿娘的老毛病怎麼還是沒戒掉。」

  「沒有亂拜,你娘對我有養育之恩……」她含淚欲辯的嬌模樣甚是憐人。

  耿毅溫柔地看著她,「我瞭解,柳姨娘同我解釋過了……」

  「姨娘要我忘了你,入宮享榮華富貴。」

  「她愛你甚極。」

  「可是宮裡沒有那些,有的只是明爭暗鬥與死亡……」

  耿毅見她遲疑不語,挑眉催著,「怎麼了?為何不說了?」

  「柳姨與你耿叔……在宮廷政變時……相繼走了……」

  耿毅聽到這一個噩耗,沒有哭號,喉頭僅是梗了一下。「也許這些年我看多了死亡,已不再容易為人命落淚了。」他爹在幽州城外雪地上自刎的那一幕,已抽淨了他畢生的淚。

  他為她抹去粉頰上的淚。「檀心,我得將你送出這裡。」

  「我們一起走。」

  耿毅搖了頭,「我不能走。」

  「為什麼?」

  耿毅將嗓音壓低,「長輩替我和悅雲表姊在口頭上互約媒合,我答應父親過,除非見她找到一個好歸宿,否則不棄不離。」

  檀心忍不住瞄了坐在帳篷另一端闔眼休憩的女人,問道:「她都當上娘娘了,這歸宿還不好嗎?」

  「你以為呢?」耿毅反問她。

  檀心可沒答案了,好不容易與他重逢,沒想還是有阻力,這……太教人心碎了。「那……帶她一起走好了……」

  「三個不可能。第一,孤身逃亡談何容易、況且三個人。第二,悅雲表姊有孕在身,不適合東躲西藏。第三,耶律德光對她還在興頭上,將不計一切追她到天涯海角的。」

  「她不走,你就不走;你若不走,那我自己走了還有什麼意思!」檀心這些年真的就是依靠「他還活著」的這個信念過日子的。

  「你如果留下來,李胡一定會纏你。我只是一個奴隸,沒力量保護你,但也不可能眼睜睜地垂著兩袖,看你入虎口,在必要時,我會動手殺他,屆時不是他亡,就是我敗,而你的下場仍是會掉到另一個虎口裡。」

  檀心默默地聽著他的話,良久後才說:「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把我當公主看。」

  「不,該說是我極愛的一個人兒才是。」

  檀心聽了是暖到心坎裡,她覺得自己太好騙,兩年來的苦苦相思與尋尋覓覓,全給他這一句不花錢的甜言蜜語給抵銷去。

  半晌後,她才問:「你有什麼打算?」

  「必要時,我會對耶律德光稱臣。」

  「你絕不可以,他是胡賊,又是害義父離家棄國的罪魁禍首,你絕不能對他稱臣……你想娶我李檀心,就別當叛國賊!」

  「如果能救你,要我下地獄都行。」

  「那我……」檀心正惱他不與她共存亡,說話也急了,「我會恨你,再也不會理你。」

  「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耍公主脾氣,淨說一些氣話。」耿毅口氣加重了許多,「看來,有大唐公主意識的人是你,不是我。」

  檀心的淚突然湧出,怨起他來了。「說什麼聲聲愛我,一到緊要關頭,都是別人最要緊。你早與我許下白頭偕老的誓言,話是你先起頭的,但先改變主意的人也是你……」

  「我只有一句話,情勢不允許,時事變遷得比我們的腳步還快。想活命,就得應變。好了,我必須護送悅雲到耶律德光那裡,你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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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張大人的甥女?」耶律德光對耿毅的請求詫異極了。

  「是的。」

  「你最好死心,朕手下有多少貴族爭著要她,怎麼可能給你?你只是一個奴隸,沒有戰績,賞你這樣的功後,朕往後上朝面對群臣,調兵遺將時,自己都會難為情。」

  「可是我可以建功。」耿毅死皮賴臉地求著。

  耶律德光不習慣耿毅在一夕之間的變化,反而對他揮了手,「小子,你被太陽曬昏頭了,先回去歇一覺,你清醒後,絕對會後悔跟朕提起這一樁事。」說完就趕耿毅出了皇帳。

  為了這事,耶律德光找悅雲試探,「那個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值得耿毅這樣對我彎腰駝背?」

  「一來他看你順眼了,二來,他成年了,看上了一個女孩,所以也看開了;當個奴隸沒家沒業的,怎好生兒育女?更何況那天李胡到帳裡的情況皇上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是清楚,朕同時也清楚你有話沒對朕說。」

  「我已盡量對皇上坦白,皇上若是再不信我,那麼留我在身邊有何意思?」

  耶律德光聽她這麼一駁,脾氣也上來了,「前科纍纍的人是娘娘,怪不得朕多心。」

  「可我瞭解的真的不比皇上知道的多。」悅雲是實話實說。

  「如果朕要你去探他口風呢?」話一出口,耶律德光也被自己嚇一跳,近日他似乎愈來愈計較她對自己的忠誠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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