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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是誇獎誰呀,校花小姐。」

  「都、有。」她不害臊宣誓完,與心愛的男友相視而笑。「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死你哦。」她模樣愛嬌,趴臥在男友身畔,腳丫子在蠶絲被上晃來晃去,每說一句便在他冰紫色的薄唇頑皮地輕點一下。「愛死你哦。」

  「在下受寵若驚了。」羌爾一笑,他扣住調皮的小手,將她輕輕拽向自己。

  「知道受寵就……好。」面泛嬌意,她羞怯地迎上他橫堵過來的唇。臉紅心跳,吻著吻著,她玩笑般忽然咬住他太涼的下唇,佯怒嬌叱:「愛你跟悲傷——一點都扯不上關係,知道嗎?」

  「你可以專心應付男朋友的親吻嗎?」

  怒目以對的凶巴巴女生,一怔,仰頭哈哈大笑。她無憂無慮的笑容嬌美動人,俊秀男孩看得入神,不禁向她湊去,柔情似水地吻住屬於他的甜唇。

  十七歲這年,她做了一場永生難忘的惡夢,卻寧願一輩子永不醒。

  第一章

  俄羅斯的長空,原來是一片……看不盡的墨濃……

  黑衣女子收回冷漠的視線,趁風雪未起,快步踩過湖面的積雪。

  整個冬季大雪紛飛,西伯利亞直到三月底仍然冰天雪地,景物非黑即白,間雜濃淡不一的灰,行走其間宛如置身中國的水墨畫。陰陰殘月下,除了湖上踽踽獨行的人影,貝加爾湖方圓百里呈現冬眠狀態,萬聲俱滅。

  寂聲前進的夜行女子聽見了什麼,長睫一掀,忽然滿眼警覺——

  砰!遠方一聲狙擊槍響,子彈裂空而來,險險擦過女子右肩,沒入不到她一步路的冰層之中。暗夜的冷槍並未影響女子穩定前進的步伐,她摸出手槍,從容上膛並將身軀伏低,朝三百公尺外的針葉林潛行而去。

  貝加爾湖壯闊似海,湖面結冰之後不僅窒礙難行,也無遮無掩。

  黑衣女子動作輕敏,明晃晃的行蹤卻無從掩藏,整個人暴露在槍口之下。她三名夥伴遠在一個小時車程遠的伊爾庫次克,鞭長莫及,無法趕來掩護她。今晚,她得孤軍奮戰,沒有呼救的機會,她的衛星通話器早在下午「因公殉職」。

  成了活槍靶,此刻孤立無援,她完全落居下風啦。

  五天前以觀光客名義從英國繞經香港日本,輾轉入境此地,黑衣女子默默偵測對她不甚友善的陌生環境,態度沉靜得近乎麻木。

  對方有多少人?潛伏在何處?

  狙擊槍最遠的射界……女子將佔據她上半張臉的防風鏡頂高,狹窄的視野立即海闊天空;她仰起下巴,順手將圍住下半張臉的衣領勾下。

  神秘的面孔映月而出,完整烙印於狙擊手驚艷的瞳孔。

  那是一張揉合嬌艷與冷澀氣質的臉龐,既雅又艷,屬於東方人特有的平板五宮,在女子身上成了巧奪天工的藝術品。沐浴在森冷的銀輝中,女子出眾的美貌猶似罩了一層水霧,細緻得不可思議。

  湖上的獵物,美得令狙擊手驚歎!她是上帝最可人的傑作,神賜的禮物。

  渾然不覺自己已遭狙擊鏡鎖定,女子持續向前,一面計算狙擊槍可能的射程。眸光一凜,她將視線由三點鐘方向的渡假小木屋拉回。對方只突擊一槍便歇手,不像躁進的射手或炫耀技巧的無聊殺手亂槍掃射,顯然當她是逃脫無門的實驗鼠在戲要,不急著殺她。

  由此判斷,她又遇見另一個自命不凡的用槍高手了。

  把戰場當私人遊樂場在玩的自大狂,她身邊比比皆是,不足為奇。不知是行業性使然,抑或是物以類聚,她身處的圈子明明混濁不堪,偏淨出一些自尊自大又目空一切的驕世狂人。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更自以為天下無敵。

  輕敵,就不可能天下無敵;他們應該熟讀各國兵書,尤其中國人的兵法韜略。

  女子冷眼凝望近在咫尺的針葉林,幾乎可以肯定,她上不了岸。

  情勢逆轉,從獵人淪為獵物在她並非頭一遭,今天的情況卻讓女子萌生大笑的衝動。作繭自縛是天底下最愚不可及的行為,在戰場上,這種行為等同自殺;既有本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即便痛徹心扉,她都不能吭出一聲。

  誰讓她自作聰明,犯了這行的大忌,對敵人動了惻隱之心。她將為她錯誤的仁慈付出代價了,同伴們會說,這是血的教訓。

  幸好夥伴今天各有任務,不致被她愚蠢的行為連累,幸好他們都不在……北風迎面撲來,潮濕的氣流刮痛她臉頰,女子笑笑一歎,臉上的脆弱一閃而過。

  幾個大男人下午若在場,會狠狠奚落她的婦人之仁太無知吧?同樣的情況發生在新手身上,是情有可原,對於一個入行九年的老手來說,就成了罪無可赦的愚蠢。一個罪有應得的老手,是得不到同伴諒解與同情的。

  她好久好久沒這麼蠢了……她是怎麼了?已經,累了嗎?

  才九年啊,怎麼回事?振作一點,別這麼快就筋疲力盡呀……持槍警戒的右手頹然滑落,女子行進的速度趨緩。

  她怎麼會在這裡?女子茫然四顧,畫境般的景色蒼白無顏,不似人間風景,看得她又驚心又困惑。這裡是……哪裡?

  她在這裡做什麼呢?雙腳站定湖岸邊,女子一臉迷惘地抬頭望。

  上頭墨黑色的天空堆滿烏雲,層層疊疊,預告著另一波風雨將起。

  滾滾雲浪又厚又低,彷彿觸手可及;極目眺望,天地之間儘是濛濛灰意,看不見一點點晴朗的色調。到處是黑的白的灰的,女子一陣目眩,忽然覺得自己快被這座灰階世界壓得透不過氣,她快窒息了……

  砰!另一道槍風擊發,女子應聲回神,身體同時間向前一滾,長年訓練出來的職業本能保住她的要害,卻護不住她失防的右肩。

  撫著中彈的肩頭,女子倒臥雪堆之中,溫熱的血從她微顫的指尖抖落湖面。她從不喜歡藉由藥物支撐意識,這次卻由不得她了,想活命就得撐下來,不計代價地撐住……女子強忍劇痛,抖著手搜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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