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最驚心動魄、最溫暖而令他迷戀的性愛,都給了她,都是她給予。
他懷疑這位小姐曉不曉得,從他搬進她公寓那天起,她就無處可逃了。他不管她心中住著多少難忘的鬼魂,她的身體是為了契合他懷抱而生,他不曾懷疑過這點。
她是他的,他不曾懷疑過這個事實。
在蘭西身上撫觸的雙手變為狂放,牢貼她的軀體又狂野起來,見她臉現抗拒,雅各盡施纏綿手段,激狂得不顧一切。在他毫不退讓下,蝕骨銷魂的糾纏再次展開,直至夜盡天明,她如他所願累得棲歇在他臂彎,再回不去她潔然的繭中。
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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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倫敦涼爽宜人,台灣到了這個時節,往往酷熱難當。
回到台北再買衣服吧……順便熟悉她已經陌生的上地。心理調適了半個多月,可以了,她準備好重新面對故鄉了……
過程也許痛苦,結果可能出乎她意料,但,她已經到達極限,她要重新思索人生的定位……她想回家……經歷過姬蓮冬的衝擊,除非小管死而復生,她已經不可能更脆弱。她想要回家啊……
九年四個月又一十三天,已經可以了,夠了。
蘭西輕步走近攝政時期的老房子,象牙色泥灰外牆在一片青翠茂密的綠林中,備顯樸實無華。這是老布最常待的秘密辦公室之一。
她對這裡有份說不上來的特殊情感,是一種莫名的感情寄托吧。十七歲那年她從台灣逃到英國,在這棟古老的大宅待了很長一段時間。老布曉得她在這裡可以完全鬆懈情緒,每次和她聊聊天便約在這裡,體貼的只約在這裡。
當年她在渾渾噩噩下打電話向老布求救,他自稱是她母親的莫逆之交,也是當時她崩潰的腦袋中唯一想得到的人。
從國中時期不遠千里找到她,老布每年春天固定會到台灣探望她,並小住幾日。國三之後,老布開始慫恿她接受學校交換學生的建議,到英國留學,如果適應就長期待下吧,反正她孑然一身。
是啊,她在孤兒院長大,從小獨立是因為看透人情冷暖,即便貧困得三餐不繼,她寧可挨餓,也從未向人伸手過,因為自尊心不允許。國小畢業後,她轉進台灣一所高貴不下於伊頓的古老貴族名校「青嵐」,以全校第一名的學業成績領取全額獎學金,毅然跨入了一個截然不同於孤兒院的世界,那裡充斥政商名流的子女,充斥著她以往不曾接觸過的名媛千金、豪門公子哥,是座華麗炫目的花花世界。
出國留學確實是她生涯規劃中重要的一環。她很優秀,不甘於平凡,她預計大學畢業之後出國留學,老布的出現是變數,讓她提前思索這個重要的人生課題。她是孤兒,來去自由,又是依憑自己的力量出國留學,有何不可?在台灣她沒有羈絆,老布的提議令她怦然心動。是啊,提前出去看看,有何不可呢?
偶然的機會裡,她遇見大學部優秀耀眼的學長管冬彥。她總是暱稱他小管。
小管溫文俊秀,學業成績極為出色,是「青嵐」女學生一致推崇的風雲人物。他心肺功能欠佳,俊美的臉上經常帶著一種心臟負荷過度病紫色的蒼白,他對學弟妹和氣有禮,卻保持不可親近的冷淡,即使被學校的女學生追著跑,生性孤潔的他也從未傳出與哪個女生交往過,直到十六歲那年她忍不住心儀向他告白。
雖然出言不遜挨了她兩巴掌,小管面頰紅腫著依然接受了她的告白……當時她好開心……真的好開心……蘭西仰起漾笑的臉龐,望著夏日微風在樹梢間、歲月間徐徐流轉,她輕輕將眸底的淚光眨掉。
小管像冬天的日陽,是她孑然生命中的一道光。在他身邊,她總是心情篤定,覺得安穩踏實;他安定她浮動的生命,使她樂於當他心愛的小女人,讓他捧在掌心暖暖呵護。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喜歡一個人,她好愛他……好愛好愛……
貴族名校的學生生活雖然辛苦,卻無比充實,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與小管相戀之後,她快樂的日子加入了幸福的味道。於是她有了牽絆,走不開,決定在台灣念完高中學業再做留學打算。
她以為可以和小管白頭到老,他們深愛彼此,這是理所當然的……小管卻在他大學畢業、也是她高中畢業前夕,一覺不醒。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她無力招架,她的人生出現最重大的變數與危機,她堅定不移的生涯計畫……全面崩塌……
她甚至沒辦法送小管最後一程。出殯前一晚,她躲在她熟悉的他的被窩哭得茫然不知所措……不斷地想,生命如果是這麼脆弱的倏來倏去,她何必太早規劃……為什麼是他呢?明明知道她很愛他,卻走得這麼輕易……生命真的不堪一擊嗎?
她不相信,她要證明是他不夠堅強,是他自己走得太輕易,他背叛她……
她恨小管!
這股怨恨讓她全然摒棄並封鎖了台灣的一切,自我放逐到他鄉。在老布安排下,她進入另一個回異於美好過去的世界,那裡沒有光明,充斥人性的陰暗面,血腥與暴力是家常飯便。她長年與死神為伍。
剛開始,為了遺忘心頭的傷,她如同大貓所比喻,好像氣充得太飽太滿的皮球活跳眺,能對捉弄、鄙視她的袍澤大笑大怒,在死亡的戰場中積極求生,在解救人質的戰場、在幫人打仗的戰場、在與激進份子對峙的戰場,她在各式各樣血淋淋的戰場上,拚命尋找生命的強韌,她就是不甘心小管的太脆弱!生命的太脆弱!
可是,她努力撐住心頭的恨意、高昂的鬥志,不知何故卻逐漸消失了。
也許想證明的、該歷練的,她全部辦到,突然之間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她沒有目標;也可能只是一時的職業倦怠,她不曉得,她莫名覺得累……她不知如何排解這種無以名狀的疲憊,她焦躁又消沉,到了今年,她的忍耐繃到臨界點,她竟然……蠢得想以她最瞧不起的消極方式尋求解脫……好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