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裡,她聽見大人們的對話。
「天來……軒昂他還好吧?」高默著急的問。
身為炎島最有名的醫生,林天來搖頭,有些不高興的說:「怎麼這麼晚才發現呢?傷口都發炎了。」
「要不要緊?」
「放心好了,我已經幫他做了緊急處理,也打了止痛劑,接下來只要好好休養的話就沒問題了。」
沒問題了?杜懷默的頭向下點了點,突的一用力讓她有些清醒過來。
「只是那孩子的母親……」
「你是指芊的病嗎?」高默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兒子。難不成……
「島主,你知道的,夫人的病並不單純,從她家族裡的病史中不難發現少主……」林天來欲言又止。
「你是說那會遺傳?」高默激動的抓住林醫生的手臂。一想到芊發病時的駭人模樣,他忍不住發抖了。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林天來坦白的說著。
「是嗎?」高默無力的喃語著。「如果軒昂也步上芊的後塵的話,那他還有什麼未來可言?老天,他還這麼年輕啊……如果……如果……」
「島主,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呢?再說,少主發病的可能性也只是比一般人還要高一點,只要從現在開始治療的話……」
高默打斷林天來的話。「不用再說了,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高一點,高一點嗎?什麼叫只是高一點?為什麼不是別人,而是他的軒昂呢?
「島主……」林天來看著高默挫敗的臉色。
一會兒後,再度抬頭的高默已經恢復正常。「天來,我的兒子沒有病,他只是燙傷了而已。」
「島主……」林天來在高默嚴厲的眼神下點頭。「我知道了,少主他沒病,而且他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
「那就好。」高默微笑。他怎麼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他高默的兒子怎麼會有這樣見不得人的病?怎麼可能會有病他的兒子是最好的!
他看向床頭的男孩,那張俊逸的睡臉是那麼的出色。是的,他是最好的……高默想著,走向前,撫了下高軒昂略長的黑髮,然後才說:「走吧,天來。」
「是的。島主。」
是該讓那孩子好好睡一覺了。高默想著。
待大人們雖開,縮在牆角的杜懷默再次緩緩的閉上眼。
一個鬼魅似的影子卻悄然從床鋪起身,他打開陽台上的門,讓冷冷的風吹拂在他身上,衣袖、衣擺隨之飛舞……
一股寒氣迫使杜懷默顫著身子爬了起來,當她看到站在陽台上的高軒昂時,呀然失聲。
「你……你……你……」有那一秒鐘,她以為自己看見了鬼魅,可是只有一下子,她便想起他是誰。「你怎麼不睡了?」
「回你房裡去。」他道,那語氣,那表情、那舉手投足,哪像是個受傷未癒的人?分明就是個霸氣的少年閻君!
「你好了?不痛了?」杜懷默走向前,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坦白說,剛才那些大人的話,她聽得不是很明白,所以,她只能問他了。
「不用你管。」高軒昂說著,一用力便將她推出門外,然後毫不留情的把門關上。 .
杜懷默一個踉蹌,撞到牆上後,又快速的站起來。「喂……」她大叫,「你好過份!」然而她怎麼叫也沒用。
可惡,她一定會報仇的。想著,突然置身於黑暗中的她有些不能適應的伸出手,一個人影忽的把她抱起來。「啊……」
「寶貝……怎麼還在外頭閒晃呢?」杜齊生捏捏她的小鼻頭。
「爸爸?」杜懷默放鬆的叫道。
「當然是我啊!又胡鬧了,是不是?」杜齊生問道。
「都是爸爸啦!忽然就不見了……」杜懷默有些氣悶的說。
「哈……」杜齊生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是爸爸不好……」坦白說,他早忘了還有個女兒在這裡了……要不是一絲絲未泯的良心竄出來,他也不會再次下床找他的小寶貝。
「爸……你最可惡了啦!」杜懷默嘟起嘴愛嬌的說著,
早就忘了先前的一切。
「好,是爸不好,對不起……」
隔著門的高軒昂將兩人漸遠的笑聲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這樣嗎?
這就是一般的爸爸和小孩嗎?
他想著,可從未享受過親情的他就是說不出心頭的感覺,再者,他也不該有什麼感覺了。經過今晚……不,早在更早之前,他就從母親那邊知道了,今晚的一切只是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而已……反正,他再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他只是一個人,又何需在乎什麼呢?
再說,他又不是不清楚父親的個性,現在他是很愧疚,可是日子久了,眼淚干了,罪惡感也會跟著消失無蹤,因此,與其依賴誰,倒不如靠自己得好。
所以,他一定要變強,一定要在人人之上,即使是鬼、是魔都不要緊……怎麼會沒有未來呢?笑死人了,他就不信這樣的他沒有未來可言。
高軒昂想著,從鏡裡反射出他那頭漂亮的黑色微卷長髮,那是父親剛才碰過的,也是想置他於死地的母親的特徵……他輕觸著鏡裡的自己,忽然覺得那頭黑色的微卷長髮竟是這麼礙眼……
想著,他對鏡中人瞇瞇眼睛,下一刻,高軒昂從抽屜裡拿出一把剪刀,將及肩長髮剪了個精光。
隨著髮絲飄落,他從鏡中看見頂上參差不齊的自己,依然是毫無悲喜的雙目,無波無浪的唇角……
表情嗎?歡喜嗎?這世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只是多餘……
他丟下剪子,緊握著刀柄的關節處明顯的泛白。這一刻,困擾他數日的背傷的痛楚已經成為過去式,只因他再也無力去顧及那些芝麻小事,除了眼前的路外,他什麼都看不見……
第二章
—起床,杜懷默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真是受不了耶!這屋子裡的古怪味道害她直想打噴嚏。
「討厭!」她揉揉鼻子,想下床找父親。
然而才下床,一個女人便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