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鉸楚微微一笑:「應當是我來宮中晉見才是,請容曲某先告辭。」他等燕騰風點頭後,摟著風戀荷走出寢宮,他心中對燕釋有小小的不忍。
如果爹還在世,也許會對他說,君要臣死,不能不死吧。
只是……他畢竟只是個凡人。那些聖人行徑,他還是作不來的。
風戀荷輕聲道:「都過去了。」她打了個輕顫:「我只希望這一切都結束了。」
曲鉸楚沒有多說,只是摟緊了她走下階梯,衛子喬等曲家軍都在前頭等著,看到他們出現都發出一聲歡呼。衛子喬笑著向她豎起大姆指:「大嫂好演技,差點連我也給你唬住了,以為你被那個長公主附身了呢。好在我聰明過人,怎樣,我配合你演得夠窩囊了吧?\"
風戀荷望著他,眼裡閃過一絲頑皮的光芒:「我發現呀,砸東西罵人還真挺有樂趣的呢。要不要試試呀?\"衛子喬拍拍曲鉸楚的肩,滿是同情地道:「老大,你千萬保重呀。」
曲鉸楚真心開懷地笑了。
眾人回到了曲府。風戀荷毫不奇怪他們沒有各自回房休閒,而是開始喬裝。
不一會兒天亮了,城門開啟後,化了裝的曲鉸楚等曲家軍分批到了街上。皇宮被破,先皇之子奪位成功之事竟已沸沸騰騰地傳遍了整個京城。許多百姓都開始驚惶地收拾家當,擠到城門口準備出城避難,守城門嘶罵推擠也擋不住,百姓們紛紛逃出了京城。
曲家軍也混在人群中,順利地通過了京城的大門。
城外七里處的扛邊,幾艘小船已在等著,船上漁夫打扮的貝彥、老駱和陳老四等人看到他們來,立刻揮手叫他們快,沒多久,他們已經朝著海口航去。
風戀荷直到坐進船裡,才吁了口長氣,邊撕下喬裝邊笑著對曲鉸楚說:「一定是你把消息放出去的,對吧。齊王還沒站穩,怎麼可能讓風聲走漏得全京城都知道?還偏挑在城門開啟後。」 ,
曲鉸楚除下長鬚和假髮,歎了口氣:「他現在不殺我難保以後。伴君如伴虎,我只好先逃到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再說。,』說著,他把風戀荷緊緊抱在懷中,低語道:「再也不准作這種事了!我發現你真的去京城時嚇得三魂掉了六魄。」說著,他的雙手不禁輕輕顫抖。
風戀荷貪戀地吸著丈夫身上的氣息,長長地歎了口氣:「誰叫你那麼固執。我不是要你呵護的小花,你該多相信我一點的。要是你死了……我難道還活得成?\"曲鉸楚又是心疼又是感動,他曾經不懂愛也不相信自己能得到一個愛他的人。然而上天不但給了他心愛的女人,還是一個願意與他同甘共苦的女人。
風戀荷靠在丈夫胸前,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輕聲問:「你娘呢?\"
曲鉸楚淡淡道:「我把她留在雪峰山下小城的一間莊子裡。等我們一出了海,看守她的人就會來和我們會合,以後她要怎樣,我也管不著了。」
風戀荷知道他是徹底心死了,她歎口氣環住曲鉸楚的腰。曲鉸楚忽道:「有件事我一直沒空跟你說。」
風戀荷「嗯」了一聲,沒有費力抬頭。曲鉸楚低頭在她耳邊道:「你父兄的事。我派人去查過了,他們得罪了和官府勾結的土豪,風家被查封是遲早的事,你的事有沒有發生都不會有差的。」風戀荷吃驚地猛抬起頭,差點兒撞著曲鉸楚的下顎:「真的?\"
曲鉸楚看著她臉上的不信,心微微地抽痛,他知道即使她嫁給了他,心裡的一角始終壓著深深的罪惡感,即使再快樂她也還是抱著贖罪的自責。
捧著她的臉,他輕聲道:「是真的。幾年前我就派人暗中幫助你哥哥的生意,也想法子毀了那個土豪,前陣子我接到訊說他的生意作起來了,即使沒辦法像過去一樣風光,至少能過著蠻不錯的生活。」
風戀荷怔怔地看著他,淚珠兒又掉了下來。她這麼多年來的夢魘,終於能解開了嗎?
並不是她害得風家敗了的嗎?但是她對娘說即使娘用死相逼也留不住她,而娘就真的病死了……
「你娘的病,主要還是因為家產一夕全無,丈夫和兒子又被關進牢,並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自責了。」
忽然,風戀荷不知如何是好。她自責、悔恨、痛苦了這麼多年,結果……
看著她茫然的眼神,曲鉸楚知道她需要時間接受這個事實,於是他再把她擁進了懷裡,輕輕撫著她背。良久,她僵直的身軀終於放鬆了下來,忽然一股強烈的睡意襲來,她小小打了個哈欠,問:
「我們要去哪兒?孩子們呢?\"
曲鉸楚愛憐橫溢地看著她睏倦的小臉,低聲道:「咱們的大船停在海邊,我們換了船出海後就往東邊去。二叔和郭九、衛大娘他們在那裡安排好了,孩子們都在那兒等著你。」
「哦……」風戀荷把臉埋進丈夫的懷裡,困困地道:「到海口要多久?我可以先睡一下嗎?\"
「你放心睡吧。」曲鉸楚輕柔地說。
風戀荷又打了個哈欠,在丈夫懷中找到了個舒適的位置,閉上眼睛歎了口氣:「好睏,在皇宮裡根本不敢好好睡,就怕有人來找碴。晚上燭火熄了,我又開始怕了。」
曲鉸楚有些擔心:「又怕黑了?那盞琉璃燈已經不能用了。等安定下來,我再買一個新的給你。」
風戀荷睜開眼朝他嫣然一笑:「誰要燈呢?有你陪我就夠了。」
曲鉸楚凝望著她,黑眸中柔情似水:「是的,有我陪著你。」低下頭,他深深吻住了她。
船外,水波蕩漾,風涼雲淡,遠遠海天一線之際,已隱隱看得見大船揚帆的形影。
—全書完—